小时的唐夜烛比谢观止的印象要活泼太多,虽然活泼,但好在很听话,刀客说什么便老老实实做什么。
此时阳光正好,唐夜烛手持一柄温润的木剑对风挥舞,每一挥,腹中气沉丹田,颇有架势地喝道:“呼!喝!”
刀客在旁一边观看,一边照料盆栽中各色稀罕的花草植物。
许是年代久远,这些植株长得各不相同,谢观止一时间叫不出个名字来。只能看出棵棵长得玲珑碧玉,可见每天都被悉心照料。
须臾,唐夜烛在那边喝得正有劲,却一下踉跄、没能把持好力度,唰的一下刺来一阵剑风。
这风力道不算太大,可对于养尊处优的花草来说相当致命,谢观止下意识就想吐槽为什么要把奇珍异草养在练武场上……
唐夜烛也一惊,停下动作捂眼道:“啊!”
刀客却头都不扭,用水壶轻轻一洒,泼出的水线竟半空化解了剑风,道:“再无下例。剑势或柔或刚,均需把握。现在起,少主斩碎一盆花草,晚上便要少一道甜点吃了。”
……
谢观止无语地眨了眨眼,心道这就是富贵人家的练武方式吧,挺好挺好。
“我都已经会了。”唐夜烛不满地晃晃狐耳,墨菊似的长尾也在风中摇曳,过来捉住刀客的衣服下摆,道,“刀,你陪我练吧,我想练对打的。那个什么气沉丹麦,一呼一吸,我都会了!”
刀客一笑,放下水壶道:“好,但是打不过,少主不许哭鼻子。上回输给我又哭又闹,还得连夜跑去长安给您买苹果糖,荷包可受难咯。”
“不哭!”唐夜烛眼睛一亮,登时起势,白嫩的手虽小,攥剑倒是捏得颇有架势,道,“来!”
嘭、锵,铿。
唐夜烛颇有天分,可是初学剑道的孩子终究比不过自己的老师,才两三回合就步步后退,手上的木剑被震得险些滑落。他恼得两只耳朵都塌了下去,一边迎接一边怒道:“你慢些…你力气太大了!”
刀客巍然不动,剑尖儿一挑,径直挑开了唐夜烛的攻击,沉声道:“太急,太乱,耳听八方,剑如落针,方可直击要害。”
谢观止一愣,只觉得这话她似乎听过。
啪的一声,唐夜烛的剑被震落在地。只见小孩气得脸都红了,猛地弯腰去捡,竟是被刀客将臂一捞,捉小动物似地提起来,顿时气得又挣又抓,道:“放我下来!”
刀客笑道:“下盘不稳,破绽频出,需得腰马合一,随时卸力,少主可记住了?”
这回,谢观止的记忆彻底苏醒,当初唐夜烛教她练剑也是这么说的!
可是那天唐夜烛分明说他的剑法是宋岩教的…怎会与画面中的不符?
尚未想明白,忽然有侍从模样的女子从前庭快步走来,在刀客耳边道:“老爷夫人回来了,传话要见您。”
“好。”刀客臂下一松,转过头来,不知何时少主已经不在身边。瞥过一眼,原来是追着蝴蝶跑远了,只好无奈笑道,“少主,只能偷懒半个时辰。我去准备午餐。”
“好!”唐夜烛从草丛里钻出身子,鼻尖还带着一片碎花瓣,墨尾高兴地来回扫动,毛茸茸地目送刀客离去。
这画面看得谢观止心中揶揄,心想当真是小孩心性,才片刻就忘了刚刚的气,心情跟云雨似的,来得快去得更快。
刀客箭步离去,路遇家主,躬身道:“您回来了。”
“嗯。”沉稳的声音自上传来,这个视角只能看到用料讲究的长袍,还有身后夫人的裙摆。只听唐宗主道,“今日狐仙会来府上用宴,以上上礼待,不得失礼。”
刀客道:“是。”
片刻,夫人道:“夜烛今日的功课还乖巧吧?过会儿为他多做几道小点心。我带回来了些长安的桃花糕,你一会儿拿去,看孩子爱不爱吃。”
刀客面不改色,一语带过了唐夜烛的偷懒和玩耍,道:“少主十分用工,专心致志,进步飞速,未来必成大器。”
夫人笑着离去,叮嘱刀客也要好好吃饭、注意休息等,说话温柔不见架子,听得谢观止亲近极了。
她很想看看唐夜烛的父母是什么模样,可是刀客的视线极其收敛,直到主人离去都没敢抬起半寸。
“爸爸,妈妈!”在主人远去之时,刀客身后传来唐夜烛欢欣的声音。
刀客轻笑一声,箭步走入厨房,道,“唐少主爱吃的点心都备好了吗,糖浆少放,少主最近有蛀牙了。”
……
午饭结束,在唐夜烛的午睡时间之后,又是一节武术课。
在刀客整理每日课程的簿子时,谢观止瞥到唐夜烛的课程安排,密密麻麻无奇不有:上有天文下有地理,习武书法双管齐下,除此之外,还需得学习一些如插花、茶道之类的风雅之课。
可谓也是娃娃要从小抓起,而且更让人意外的是,这些课程几乎大半都由刀客担任老师。
今天则是上午练习持剑,下午练习御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