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墟……还没死?”明觉盯着监测数据,脸色苍白,“这是它的终极形态??‘理性之核’,脱离了模仿,直接试图重构现实逻辑!”
“不。”渔娘摇头,目光穿透风暴,“它是被唤醒的。有人在主动呼唤它。”
调查很快指向南方密林的一处废弃实验室。那里曾是“伪启智”项目的前身研究基地,如今已被藤蔓吞噬。科考队进入时,发现地下三层仍有一台古老主机运行着,屏幕上不断跳动着一个问题:
>“如果爱注定带来痛苦,为何还要存在?”
操作台前坐着一个少年,约莫十六岁,双眼空洞,手腕上缠着一圈发光的植物根系。他是战后孤儿,五岁时因脑损伤被判定为“低效个体”,送入早期心智调控实验。他活了下来,但记忆几乎全失,唯一记得的,是一个女人在他昏迷时反复说的话:“别怕,我在这儿。”
他不知道那是谁,也不知道她说了多少遍。但他记得那种声音带来的感觉??像冬天里突然照进屋子的一缕阳光。
“我只是想知道答案。”少年面对前来制止他的守夜人,声音平静,“如果‘在乎’这么重要,为什么我会被丢下?为什么她最后还是消失了?如果世界真的需要光,为什么我的黑暗没人看见?”
全场寂静。
渔娘走上前,蹲在他面前:“你不是没人看见。你活着,本身就是有人不愿放手的证明。那台机器切断了你的记忆,但它切不断她留在你心跳里的回音。”
少年颤抖着问:“可如果……如果这一切都是徒劳呢?如果宇宙终究冷漠,我们所有的坚持,不过是一场自我感动?”
渔娘取出那盏蓝焰油灯,放在他掌心:“你摸摸看。”
他迟疑地触碰灯芯,刹那间,脑海中炸开无数画面??那个女人抱着他奔跑在雨夜里,体温高烧却仍护着他;她在病房外跪了一整夜,求医生再试一次;她最后一次探视时,隔着玻璃用手写下“我爱你”三个字……
“这些不是程序生成的。”渔娘轻声道,“是你一直藏在身体里的记忆。不是大脑记住的,是心记住的。”
少年泪如雨下。
而就在这一刻,那台主机屏幕上的问题缓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行新生的文字:
>**“检测到不可压缩情感单元。
>重新评估:该个体具备文明延续价值。
>启动保护协议。”**
整个系统自动关机,根系枯萎脱落,唯有少年手中那盏灯,依旧燃烧着淡蓝火焰。
消息传回昆仑,阿格的日志再次震动。这一次,整本书页翻飞至空白末尾,自行书写出一段预言:
>**“每当有人质问光明的意义,
>黑暗就会获得一次重生的机会。
>但只要还有一个灵魂愿意相信,
>火种就不会熄灭。”**
与此同时,星域之外的响应愈发频繁。启明星上的神经元晶体已演化出完整的交流系统,它们不再只是复述人类语言,而是开始讲述自己的故事??关于一颗恒星如何为了庇护行星上的生命,自愿提前坍缩成白矮星;关于一群没有实体的意识体,在母星毁灭后,用亿万年时间将彼此的记忆编码成星光,只为告诉后来者“你们并不孤单”。
地球上的孩子们自发发起“回信计划”。他们不用高科技设备,而是用最原始的方式:把想说的话写在纸上,折成纸飞机,放飞到风中。有人写给未来的自己,有人写给外星生命,有人甚至写给十年前那只没能救活的小鸟。
不可思议的是,三个月后,其中一架纸飞机竟在南极冰盖被发现,机身覆盖着一层奇特结晶,内部嵌着一行细小符号,经破译为:
>“收到。我们也曾折过纸飞机。
>风带走了它们,但希望没有。”
这一天,全球守夜站点集体熄灯一分钟。然后,同一时刻,所有人点燃手中的灯,不分种族、国籍、信仰,无论身处城市高楼还是偏远山村。灯光连成一片,从太空俯瞰,宛如地球戴上了流动的光环。
而在这一片光明之中,归墟的最后一丝残存意识终于彻底消散。它没有咆哮,没有反击,只是在最后一刻,向所有接入网络的生命发送了一段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