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你留在北岭,整理残稿,编纂新《辨伪录》。若我未能归来,你要替我完成最后一篇??写清楚是谁下令净心仪式,是谁焚烧英名录,是谁用百姓的命换来了太平假象。”
两人欲言又止,终究低头应下。
黎明前最暗之时,阿星独自踏上雪径。风雪再次狂舞,仿佛天地都在阻拦她的脚步。但她走得坚定,一步一印,直指山巅。
三日后,京城突现异象。
皇宫上空乌云密布,雷声滚滚,却无雨落。李昭在昏迷中突然睁眼,瞳孔全黑,口中发出不属于他的声音:“她进去了……快阻止她……否则一切都将暴露……”
与此同时,全国各地接连发生奇事??
江南某村,一位老农犁田时挖出一面铜牌,背面刻着他父亲的名字,而那位父亲早在五十年前就被登记为“叛国者”处决。当晚,全村人聚于祠堂,点灯夜读,哭声震野。
西北戍边将士集体梦见战场旧景,醒来后纷纷撕毁新颁军规,在墙上写下阵亡同袍姓名。
洛阳街头,一群孩童围着一名流浪艺人听故事,艺人唱道:“昔有女子名阿星,手持短刃照幽冥。不惧帝王焚书令,偏教万民记姓名。”歌声传开,竟一夜之间传遍六省。
而在西陲废墟之下,那尊未完成的石像胸口晶体跳动频率陡增,裂纹蔓延,终于“咔”地一声,睁开双眼??眸中幽蓝,如星坠地。
雪山之巅,阿星立于归墟门前,手持《归墟典》,身后风暴肆虐,身前深渊无底。她最后回头看了一眼人间烟火方向,轻声道:
“娘,我来了。”
纵身跃入黑暗。
刹那间,万籁俱寂。
下一瞬,九星轨迹图在虚空显现,中央“观星井”爆发出璀璨光芒。三百六十座无名碑同时震动,碑文浮空而起,汇成一条浩瀚星河,贯穿天地。无数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哭的、笑的、怒吼的、低语的??全是那些曾被抹去名字的人,在呐喊自己的存在。
>“我叫赵二牛,我没偷军粮,我是替将军挡箭死的!”
>“我叫白芷,我才十六岁,我不想当容器!”
>“我叫林晚舟,我是守夜人,我死于谎言,但我从未屈服!”
这些声音穿透时空,涌入每一座城池、每一户人家、每一个人的梦境。
三天三夜,全国陷入集体幻觉般的清醒。有人痛哭失声,有人砸毁官府告示,有人自发组织追悼会,甚至有边关将领率部哗变,高呼“还我英魂”。
一个月后,朝廷被迫发布《罪己诏》,承认百年来多次篡改史书、打压异议、制造冤案,并宣布永久设立“守夜人纪念馆”,供奉三百六十位无名烈士。李昭退位,幽居深宫,终身未再言政事。
而阿星,自此杳无音讯。
有人说她在归墟中化作了光,永远照亮长夜;有人说她转世为人,将在下一个黑暗降临之际再度觉醒。
唯有北岭山洞中,那卷竹简静静陈列,最后一行字迹犹新:
>“第十一代守夜人阿星,入归墟,未归。
>心火不灭,代代相传。
>若有一天,你们发现身边有人坚持说真话,哪怕孤身一人,也请相信??
>那就是她,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