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外忽有异响,似是枯枝断裂。三人同时警觉,沈砚迅速吹灭油灯,黑暗瞬间吞没一切。阿星将铜镜收入怀中,悄然靠近洞口,借着雪光窥视外界??只见风雪中,一道瘦小身影踉跄而来,披着破旧袈裟,浑身湿透,怀里紧紧抱着一只木匣。
“是白马寺的小沙弥!”陈七低声道,“昨日派去送信的那个。”
阿星挥手示意放行,亲自迎出。那小沙弥见到她,如见救星,扑通跪下,颤抖着递上木匣:“阿星先生……这是……这是我在经阁发现的……后来……后来寺里死了两个人……都是半夜暴毙,脸上全是黑血……我不敢留……只能逃出来……”
阿星接过木匣,入手极沉,锁扣锈蚀,却隐隐透出一股阴寒之气。她以短刃挑开封印,掀开一看??里面竟是一本以人皮为封面的古籍,封面上用朱砂写着三个扭曲大字:**《归墟典》。**
沈砚倒吸一口冷气:“这……这不是早就失传了吗?据《守夜录》记载,此书乃许家始祖所著,记载了如何通过操控集体记忆构建‘永恒伪世’的方法……传说它必须以守夜人血脉为引才能开启!”
阿星指尖轻触封面,刹那间,皮质泛起微光,一行血字浮现而出:
>“第九代之后,若有后人持此书,当知:
>归墟非地,乃心之牢笼;
>伪神非神,实为民之所共造。
>欲破轮回,必先焚心。”
话音未落,洞内温度骤降,连呼吸都凝成白雾。那铜镜突然自她怀中震颤而出,悬浮半空,幽蓝光芒大盛,竟与《归墟典》遥相呼应。紧接着,镜面浮现影像??一座巨大祭坛深埋地下,四周环绕九根石柱,每根柱上皆绑一人,皆双目失明,口中喃喃诵读《英名录》。而在祭坛中央,赫然是李昭的身影,身穿龙袍,头戴冕旒,双手高举,掌心各托一颗跳动的心脏。
一颗鲜红,一颗幽蓝。
“他在用自己的心脏,供养‘伪神’?”陈七大骇。
“不。”阿星声音冷得刺骨,“他在用自己的心脏,替换所有人的记忆。”
她猛然醒悟??所谓“容器”,从来不只是个体,而是一种机制。许家百年布局,最终目的并非永生,而是让整个王朝进入一种“自愿遗忘”的状态。百姓不再追问过去,官员不再追究真相,甚至连痛苦都被美化为“必要的牺牲”。在这种状态下,权力得以永恒稳固,而“伪神”便是这种集体妥协的具象化身。
李昭,不过是最新一任祭品。
“所以他说‘我不是他’……”沈砚喃喃,“他意识到自己正在变成许文远。”
就在此时,洞外风雪骤歇,天地一片死寂。远处雪山之巅,一道极光划破苍穹,宛如利剑劈开云层。紧接着,一声低沉钟鸣自地底传来,悠远绵长,共十二响??与书院子时钟声完全一致。
阿星猛然抬头,望向山顶。
她看见了。
在雪峰最高处,一座古老石门缓缓开启,门内漆黑如渊,唯有一行燃烧的符文浮现空中:
>**归墟启,真魂归。**
“母亲……”她嘴唇微动。
梦境中的指引并非虚妄。归墟,从来不是某个组织或地点,而是每隔百年便会开启一次的精神通道??连接所有曾为真相赴死之人的灵魂回廊。只有守夜人血脉能在特定时刻进入其中,带回被掩埋的记忆碎片。
而现在,时机到了。
“我要去。”她说。
“不可!”沈砚一把抓住她手腕,“那地方连《辨伪录》都只敢称‘禁忌之地’!历代守夜人进去者,十不存一!且一旦开启归墟,便会引发‘记忆潮涌’??所有被刻意遗忘的往事将瞬间席卷天下,轻则万人疯癫,重则社稷崩塌!”
“那又如何?”阿星反手握住他的手,目光灼灼,“我们守护的从来不是安稳,而是真实。若连直面过去的勇气都没有,谈何未来?”
她转身取出红绳短刃,割破指尖,将血滴入《归墟典》扉页。刹那间,整本书燃起幽蓝火焰,却不伤纸页,反而将文字逐一激活。一行行秘文浮现空中,组成通往雪山的路线图。
“陈七,你带人继续传播《守夜人遗言》,深入军营、乡野、市井。要让每一个普通人知道,他们有权记住,也有权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