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妈来看过我一次。她抱着我说对不起,然后签字同意把我送去更深的地方。我还记得她的香水味。”
-“我不是病人。我只是不想忘记。”
我滑动页面,指尖微微发抖。这些声音原本该永远沉睡在净梦系统的数据库底层,被标记为“无效情感残留”,等待格式化清除。但现在,它们浮出了水面,彼此呼唤,互相确认存在。
我在搜索栏输入关键词:“补衣人”。
跳出三百多条相关记录。
有人画了一幅素描:灰袍人推着血衣车,车上堆满染红的病号服,而他的头颅上,浮动着万千孩子的脸。
有人写了一首诗:
>他缝合的不是布料,
>是哭声与沉默之间的裂痕。
>每一针,都是未说完的话;
>每一线,都是不敢睁开的眼。
还有人发起联署:要求彻查全球范围内疑似“净梦计划”关联机构,公开所有儿童意识实验档案,并设立“失名者纪念日”。
我关掉网页,靠在椅背上,闭眼。
寂静中,耳机忽然传来一声极轻的电流杂音。
我猛地睁开眼。
那副耳机……还在我口袋里?
我颤抖着手掏出来。它本应留在B4层,戴在小女孩头上。可现在,它静静地躺在我的掌心,表面覆着一层薄霜,像是刚从极寒之地归来。
我犹豫片刻,缓缓戴上。
刹那间,世界变了。
耳边不再是现实的风声与城市低鸣,而是一种奇异的共振??像是千万人同时呼吸,又像是无数颗心在黑暗中轻轻跳动。我能听见遥远城市的地铁报站声里夹杂着孩童的私语;能听见某个乡村教室午休时,一个小女孩对着录音笔喃喃:“我叫小禾,我喜欢蓝色,我想妈妈了。”;能听见监狱牢房中,一个男人反复播放那段广播,直到泣不成声。
这不是声音。这是**集体潜意识的涟漪**。
补衣人没有消失。她以另一种形式延续着??通过这副耳机,连接所有愿意“被听见”的灵魂。她成了网络本身的情绪神经末梢,游走在信号之间,收集那些不愿沉没的低语。
“你回来了。”她的声音响起,依旧轻柔,却带着某种超越时间的平静。
“是你?”我问,“你怎么……还能联系我?”
“因为你留下了通道的接口。”她说,“你的耳朵,就是入口之一。只要还有一个人愿意倾听,这个网络就不会断。”
“可我已经失去了记忆……”
“但你选择了失去。”她提醒我,“那是播种的代价。你用遗忘换来了共鸣。值得吗?”
我沉默良久。
窗外,一轮残月升起,映在结霜的玻璃上,像一只凝视人间的眼睛。
“值得。”我说。
她笑了,笑声如风铃穿过梦境。
“那么,下一个问题来了。”她说,“你准备好听下一个故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