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梁安没有什么要求。
如今沈东灼身体还没有完全养好,父亲远在远东,她不需要沈东灼三书六礼样样俱到的来娶她。
她也不想大办婚宴。
只想宴请棠儿妹妹一家和信王府的一些人就好。
唯一的要求就是要兄长入京来见证她的婚礼,送她出嫁。
但沈东灼还是正式地请了媒人,带足了礼前往南昭,向她兄长提亲,说明要娶他妹妹孟梁安之事。
为了节省时间,沈东灼派人去提亲,孟梁安同时写了信去南昭跟兄长说她这边的情况。
南昭王收到妹妹的。。。。。。
雪后初霁,晨光如金线穿云,洒在归仁书院层层叠叠的飞檐之上。琉璃瓦上积雪未融,偶有几片滑落,坠入青石沟渠,发出清脆一响,惊起檐下一对寒鸦扑翅而去。整座书院静得仿佛时间也凝滞了,唯有东侧讲经堂内传来低缓诵读声,是学生们在温习《医诫录》新注本。
知棠的静室依旧开着半扇窗,炉火早已熄灭,案头那支笔静静躺着,墨已干涸,纸上的“门已关,心常开”四字却似仍带着体温。弟子们不敢擅动,只每日清晨由最年长的侍书生来拂尘、换水、点一炷安魂香。香烟袅袅升起,在梁间盘旋成环,像一道无形的结界,守护着这位恩师最后停留的人间痕迹。
这一年春来得格外早。二月初七,赎魂棠枝头竟已爆出嫩芽,粉白花苞如星子缀满枯枝,比往年足足提前了半月。老园丁蹲在树下掐指算着节气,摇头叹道:“这树通灵啊……它知道她要回来。”
话音刚落,忽闻照心阁顶层传来一声轻响??像是铜铃自鸣,又似风过空廊。
守阁弟子疾步登楼,推门只见照心镜表面泛起微波,原本澄澈如水的镜面竟缓缓浮现出一行字迹:
>“我在路上。”
三日后,南海渔村送来一封泥封信函。信纸用的是旧式桑皮纸,边角微卷,墨迹略显晕染,却一笔不乱。收信人写着“归仁书院诸君亲启”,落款无名,仅画一朵小小的赎魂棠,花瓣五枚,中央一点朱砂如泪。
书院主事召集十二长老共议,拆信时指尖都在轻颤。信中写道:
>我行于海上,月明千浪,风送归程。
>不是魂返,非梦非幻,乃念所聚,愿所成。
>十年沉寂,非忘人间烟火;百年轮回,终难舍此心执守。
>春至则花发,人归则灯燃。莫问我是谁,只看我是否仍记得你们的名字。
众人默然良久。最后还是当年那位曾受治愈的盲眼医师开口:“她回来了。”语气笃定,毫无迟疑,“那年她在镜前说‘谢谢你们曾痛苦’,如今轮到我们说??欢迎回家。”
清明将至,书院上下悄然筹备祭礼。不同于往年的肃穆哀思,今年的仪式多添了几分期待与暖意。学生们自发在祠堂前扎起百盏纸灯,每一盏都绘着一段故事:有母亲为儿缝衣的剪影,有老兵拄拐望乡的身影,还有孩童牵狗奔跑于麦田间的模样。灯芯浸的是秋叶泉与赎魂棠露混合提炼的油膏,据说能引动最深处的记忆共鸣。
那一夜,月圆如镜,悬于中天。
子时三刻,照心阁钟声突响,连鸣九下??那是知棠生前定下的“重逢之讯”。刹那间,全院灯火齐亮,万卷书轴自动开启,藏经楼内的听心机无火自燃,青烟升腾直贯云霄。与此同时,照心镜光芒大盛,镜面裂开一道细缝,如同门户开启。
一道身影从光中走出。
她穿着十年前那件素白衣裙,发间别一支白玉簪,脚步轻缓,踏过长阶时竟不留痕迹,仿佛行于水面。她的面容未改,仍是众人记忆中的模样,只是眼神更柔,眉宇间少了执拗,多了释然。
她一路走向祠堂,沿途弟子纷纷跪地叩首,泪流满面。她不停留,也不言语,只是轻轻抬手,拂过每一盏纸灯。灯焰随之摇曳,映出无数虚影:一个抱着婴儿的母亲微笑点头,一名战死士兵向战友敬礼,甚至那只小白鼠也在光影中蹦跳两下,啃了一口imaginary的花生。
她在赎魂棠树下驻足,伸手触碰一根低垂的枝条。指尖所及,花苞骤然绽放,粉白花瓣随风飘散,落在碑林之间,恰好覆盖住她自己的墓碑。
“我不该走那么久。”她终于开口,声音如风拂竹林,清润入耳,“可我也不能不来。”
身后传来脚步声。一位年轻女弟子颤抖着上前,捧着一本泛黄的手札:“先生……这是您最后未完成的《归档总论》续篇草稿,我们一直保存着。”
她接过,翻开第一页,看见自己熟悉的字迹戛然而止于一句:
>“若记忆可以传承,遗忘是否也是一种仁慈?”
她凝视良久,提笔补上最后一段:
>若仁慈是让人安眠,
>那记忆便是唤醒爱的能力。
>我们不必永远记住每一个名字,
>但只要有人还记得一次哭泣、一次拥抱、一次深夜里的呢喃,
>死亡便不再是终点,而是回音的起点。
>??知棠书于归途
写罢,她合上书册,交给那弟子:“交给下一代吧。让他们继续写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