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们得空,重返焚荒山,却发现时过境迁,别说墓碑,原先的焚荒宗都不知道埋在脚下哪块地里,战乱后尚存活的一位长老和四位同门也杳无音信,这么多年不见其影,估摸着是阳寿尽了。
残碑在此,证明他找对地方了。
邬焚玉略一抬掌,一道水中气旋在掌下凝结,他凝力下推,气旋轰然撞击在断碑之上。
那坚硬的石碑如遭雷击,迸裂成无数碎块。
接着一发不可收拾,与其拥挤在一起的碑石一个个悉数崩裂,泥水构成的“地面”疾速旋转,呈圆状向下塌陷,边缘处不断冒出串串盘旋上升的气泡,在达到一定高度后汇聚成愈发汹涌的水底漩涡。
漩涡不断扩大上升,塌陷面积持续蔓延,终于露出了埋藏其下的真容。
下方,是一片完整的石瓦建筑群,陈旧的瓦片上刻满了无数符文,像是被蚁群蛀蚀过的痕迹。宫柱已朽,墙垣尽颓。那块曾镌刻着“焚荒宗”的巨大山石,从中裂成两半,倒伏在绵长石阶尽头的一处石铺平台上。那里,曾是弟子们习剑演武的校场。
邬焚玉轻笑了一下,自言自语道:“还挺……不可思议的。”
这里完整保持着四千年前的模样,地脉的变动,将其完美地尘封在了这片水域之下。
从前抻长了脖子也望不到尽头的焚荒宗石阶,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
邬焚玉负手而立,沿着沉寂的石阶下行。
他目的明确:阵眼要破,影生匠要除,秘宝境地也得找。
突然,上方水域传来一连串紊乱急促的咕噜声,邬焚玉抬头望去,一团黑糊糊的东西正以每秒不知多少米的速度坠向水底,擦过眼前的刹那,他出手如电,一把攥住了那团黑影的尾巴。
是甲叮咚,嘴里咕噜噜往外冒泡,已经陷入了休克。
紧接着,十余道漆黑的身影自上方显现,无声无息地将邬焚玉围在中央。
没有面容,是那些影生的人灵。
“嚯,”邬焚玉平淡地表达了惊奇,“自己送上门了。”
影灵们携着道道黑流,向他猛袭而来。
邬焚玉倏然展开一双金红羽翼,炽烈的真炎瞬间将周遭水体燃至沸腾,一片绒羽落在甲叮咚头顶,化作一道隔水的光球,罩在他的头上。
灼热的水波像利刃朝四周荡开,顷刻间便将影灵尽数斩灭,只剩最后一只。
“这个,带回去解刨。”
被大雨击打的水面上,涟漪雨蝶共舞,突然,水面开始急促地鼓动,像是孕中胞胎即将破膜而出。
一道巨大的白影自深水急速上浮,几乎同时,天雷轰然劈落。哗啦巨响中,耀目的光影破开蒸腾的水浪,邬焚玉一手垂提着昏厥的穿山甲精,一手高抬,掐住影灵的脖子。雨珠纷坠,托起了一轮金乌烈日。
几片赤金翎羽脱离羽翼,化作流光将影灵捆缚,他衣领微动,那团真炎包裹的光球悬浮而出,青镯自其中显现。
王母镯凌空旋转,正要将影灵纳入其中。
他的头掉了。
影灵的头颅齐颈而断,被掐住的身躯溃散成灰,头颅坠进水中,旋即变成一尾黑鱼,向深暗处逃窜。
“呵,比蠢虫多点脑子。”到手的猎物逃脱,邬焚玉眼中未见多少懊恼,身形一纵,再度没入水中。
影鱼速度极快,如一道黑色闪电,但始终未能脱离邬焚玉的掌控范围。
它要逃,就让它逃。要是能借此寻到影生匠的巢穴,揪出幕后黑手,反倒省却他一番搜寻的力气。
影鱼一路向下疾潜,钻入了焚荒宗遗址,随即一个灵活的摆尾,没入一处残破大殿中。
邬焚玉身影一闪,已紧随其后立于殿门之前。
然而殿内空空,影鱼已不见踪影。
这里以前是长老用来开会的场所,现在破烂不堪,墙被水侵蚀得只剩一层薄壁,完全没有可供躲藏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