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在场几位长老默默互相对视一眼,眼底都多了几分了然,令牌无印记,显然是伪造的,洛瑶方才的哭诉,恐怕掺了大半水分。可没人敢先点破,只默默看向沈雪宁,等着她的反应。
洛瑶却像是没听出宗主话里的深意,反而往沈雪宁怀里又缩了缩,声音怯弱:“宗主……或许是赵师兄出任务时,灵力印记被瘴气腐蚀掉了?毕竟这雾林的瘴气这么凶……我也不想的,可我真的看见他拿着令牌,师姐却不分青红皂白就下了杀手……”
这话软中带刺,既暗合了瘴气凶险的处境,又悄悄把矛头又引回凌素衣身上。
几位长老虽觉不妥,可一想到沈雪宁的身手,眼下能最快破除雾瘴、找到失踪弟子的,唯有她一人,便都沉默着没再开口。
沈雪宁轻轻拍着洛瑶的背,语气安抚,看向宗主时,才多了几分凝重:“宗主说得是,令牌之事待找到失踪弟子后再细查也不迟。眼下雾瘴越来越浓,多耽搁一刻,失踪的师侄们就多一分危险,还是先赶路要紧。”
宗主点了点头,弯腰将手中的令牌收进袖中,又解下身上的玄色外袍,那外袍上绣着宗门禁纹,常年浸着灵力,能隔绝瘴气侵蚀。
他小心翼翼地将外袍披在地上那具已化成白骨的尸体上,遮住被乌水腐蚀的残骸,声音低沉:“不管是谁,终究是在雾林丢了性命,先让尸骨安稳些,回宗后再寻个地方安葬。”
做完这一切,他抬手示意众人:“走吧,顺着瘴气最淡的方向走,雪宁,前方破瘴之事,还要靠你。”
沈雪宁应了声“是”,扶着洛瑶率先迈步,走了两步,却又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看向站在原地的凌素衣。
晨光透过浓雾洒在凌素衣身上,她依旧脊背挺直,握着佩剑的手稳如磐石,只是眼底没了往日的清明,多了几分淡淡的疏离。
沈雪宁喉结动了动,终究还是多嘴了一句,语气比方才柔和了些:“素衣,方才……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阿瑶跟着我这么久,性子软,从不敢做背叛宗门、构陷同门的事,此事或许真有误会,你别往心里去。”
周围的人脚步都顿了顿,显然没料到沈雪宁会特意解释,连洛瑶都悄悄抬眼,看向凌素衣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得意。
可凌素衣只是缓缓躬身,动作标准而恭敬,声音无波无澜,听不出半分情绪:“师尊如何想,与弟子无关。弟子只需遵宗主之命,护好众人、找到失踪师侄,其余之事,不敢多议。”
话音落下,她直起身,没再看沈雪宁,转身跟上队伍的末尾,目光落在前方浓雾深处。
她不是没心没肺的性子,平白遭人冤枉,哪能真的做到全然相敬如宾?
说实话,此刻她心底杀洛瑶的念头都快压不住了,可她清楚,沈雪宁护着洛瑶,绝不会允许她动手。
更何况,若不是当初她主动请求先来探查,此刻被困在结界里、直面杀手的,说不定就是沈雪宁。只是再转念一想,那杀手的身手并不矫健,即便沈雪宁真的来了,也未必会被他困住,顶多是让洛瑶多演一场舍身护师的戏码罢了。
更何况她眼下没有任何证据,眼下也不是争辩的时候,可这一笔,她记在了心里。
洛瑶见凌素衣这般模样,悄悄凑到沈雪宁耳边,小声道:“师尊,师姐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啊……要不我等会儿跟她道歉吧?”
沈雪宁揉了揉她的头发,眼底满是怜惜:“不用,是她性子太执拗,等她想通了就好了。你别多想,跟紧我,别再走散了。”
一行人继续在雾林里前行,灵驹的蹄声依旧带着黏腻的咕叽声,只是没人再说话,唯有风裹着瘴气的声响,在雾里撞来撞去。
沈雪宁走在最前方,灵力不断从指尖溢出,在前方撕开一道黝黑的屏障,驱散迎面而来的瘴气;洛瑶跟在她身侧,时不时小声说着师尊小心,模样乖巧。
而凌素衣落在最后,目光始终在洛瑶的背影与周遭的雾瘴间游走。
一行人在雾里走了大约两炷香,前方瘴气忽然泛出浅绿,一股强烈的甜腻香气裹着一丝刺鼻的腐味飘来,脚下湿泥不再黏脚,踩上去滋滋的,像是有东西在泥下蚀咬。
沈雪宁瞬间勒住灵驹,指尖灵力凝成的屏障骤然加厚,语气低沉:“是腐骨露,沾上便瞬间腐蚀人体,所有人集中精力,莫要留破绽。”
她目光扫过周遭,仿佛周围的一举一动都在她的预料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