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兰告诉她,夜间值守的狱卒好饮酒,每至月中,便要于家中设宴款待宾客,因而都会来得晚些,而今日,便是当月的第十五日。
月黑风高夜,越狱正当时。
赫兰于黑暗中站起了身,她无声地拆下草席边缘一根坚韧的竹篾,在锁孔内轻轻拨弄。
“咔”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牢门铁锁应声弹开。
卫照雪看着赫兰闪身来到自己面前的铁锁前,心几乎跳到嗓子眼。
就在锁打开的一瞬间,身边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
“带、带上我!”
原是卫照雪右边牢房里那个奄奄一息的男人,他拖着枯枝般的躯体,一张干瘪的瘦脸卡在铁栏杆中间,眼神里迸发出急切的渴望。
“你、你们若是不带上我,我就把他们都闹醒!看你们还怎么跑!”男人嘶哑着叫唤。
卫照雪扭头看了看赫兰。
若是带上这么个行动不便的累赘,只怕是徒增烦恼,且此人有杀人放火的前科,出去了指不定做出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到时候她们可就成千古罪人了。
并且,凭她对赫兰浅薄的了解,她觉得,赫兰大抵是不会给此人什么好脸色的。
而下一秒,她却看见赫兰垂头笑了笑,径直走至男人的牢门前,将竹篾伸进锁孔。
男人顿时欣喜若狂,扒着栏杆的双手不住颤抖起来,嘴里更是前言不答后语地念叨着什么“女侠大义”“无以为报”的话。
卫照雪蹙了蹙眉,偏头看了看入口的方向。方才开锁已然耗了不少时间,若是再拖下去,只怕是来不及逃了。
“咔”一声,锁开了。
男人癫狂地笑了两声,手脚并用地往外爬。
就在他的身体爬出来大半的一刹那,赫兰猛地转头,一个弓步,抽出走廊上狱卒平日里恐吓囚犯用的大刀,额角青筋暴起,刀背势大力沉地砸在男人佝偻的背上。
男人还没来得及哀嚎,便双手脱力砸回了地面,昏死过去。
二人不再停留。赫兰将大刀别在自己腰间,拉着卫照雪的手,向走廊尽头奔去。
走廊灯光昏黄,二人屏气凝神,生怕惊动了两旁沉睡的囚犯。
“啊——好酒!好酒!”
爽朗的笑声从远处响起,带着冲天的酒气,直直往卫照雪的耳朵鼻子里钻。
卫照雪心中一凛——是那个狱卒回来了!
狱卒尚未走近,二人本还有逃脱的机会,只是此人臭气熏天,走起路来脚步噼里啪啦,又有个一喝酒便喜欢高歌一曲的臭毛病,两侧的囚犯被这么一闹,陆陆续续醒了不少。
这一醒,便大事不妙了。
囚犯们揉开惺忪的睡眼,正准备嘀咕着骂狱卒两声,一抬头,却见这两人弓背哈腰地向前逃窜,一时间如同冷水浇头,瞬间清醒,通通叫嚷起来。
“越狱了!越狱了!抓回去!”
这些平日里被狱卒凌辱的苦命人,此刻却自觉地同狱卒站上了同一条战线。他们挥舞着双臂,声音嘶哑,眼里却闪着兴奋的光,好似这是他们被关进来之后,遇上的最激动人心的头等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