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袁定舟已顾不得什么了,只想着即刻回到袁家,去见他的七妹妹。
西庭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也顾不得身上脏污,只一个箭步拦在了他跟前:“少爷,随我出城。”
袁定舟于马上居高临下睨了一眼西庭:“让开!”他深恨跟随自己的是西庭,是父亲最为倚重的长随,必须给个脸面,要换作是别的小厮,早就一鞭子下去了。
西庭自然是不敢让开的,无论如何,必须把袁定舟带离陈家。
袁家自老爷屡试不第,在家赋闲二十年,祖上的余荫早已不在,于朝中毫无根基可言。若是陈家有个三长两短,一旦引火烧身牵连到了袁家,便是一个死局,注定插翅难逃。
然而此等厉害关系,他并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告诉袁定舟,甚至他也知道了,就算是说了,自己这个少主人也听不进一个字。
是以西庭不敢多言,只是死死挡在袁定舟跟前,阻止他重回陈家。
袁定舟面色铁青,一言不发看着西庭,手指将马鞭握得更紧,自己一向对这个老仆不错,没想到他居然蹬鼻子上脸,将他这个主子丝毫不放在眼里。以前是阳奉阴违,现在直接抗命不遵了,简直无法无天!
就在他苦苦思索如何摆脱之际,无意间的一个眺视,却似乎看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他略感错愕,抬头望向武庸的城门,那巨大高耸的灰色城墙下,两个少女的背影,正急匆匆通过那道大门,去往外面的世界。
自小青梅,岁岁常相见,他一眼就认出了,那是陈妙之。
一时间,惊讶,兴奋和狂喜,都涌上了心头,他几乎克制不住要叫出那声七妹妹了,可好在他还有几分理性在,知道此时叫破,会毁了七妹妹的名声,也会毁了陈家的名声,便死死克制了下来,只指着城门口,压低声音冲西庭说道:“你看那是谁?”
西庭生怕袁定舟作妖,趁他回头之际自己骑马跑了,并不敢回这个头,只镇定说到:“少爷看到是谁,便是谁。”
只这么一忽儿功夫,陈妙之就彻底跑出了城门,消失得没影了。
袁定舟咬牙,又急又怒,再也无暇顾及西庭,只是一策马:“驾!”直往城门而去。
西庭只以为他要调转回陈府,刚要呼喊:“少爷且慢!”
就看见袁定舟的马偏过他,直直往城外去了。
只余西庭愕然僵立在原地,尚且回不过神来。
袁定舟急匆匆赶出了城门,再四处张望时,却早已不见了陈妙之的影子,急得大恨:“西庭误我!”
等西庭也到了城外,袁定舟见他第一面,便是劈头盖脸一句:“都怪你耽搁!”
西庭莫名其妙,不过好歹这个祖宗出了城,他说什么便是什么:“是是是,都怪我无能。”
袁定舟恨得咬牙切齿,却实在找不出法子来,只得又问西庭:“接下来去哪里找?”
西庭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少爷要找什么?”
袁定舟不由得再度怒上心头:“要你何用!”
袁定舟心急如焚,一抖缰绳便要调转马头再闯武庸,非要回陈家问个水落石出不可。
西庭哪里还能让他回去?也不管对错,随手指着一辆狂奔而去的马车说道:“说不定在那里。”
甭管那车里到底是谁,先把这小祖宗骗离武庸就行。
袁定舟顺着西庭手指指向看去,那辆被黑色的油布罩得严严实实的朴素马车,正朝着凉城方向多路狂奔。
他下意识就想反驳:“七妹妹怎么会坐这样寒酸的车?”不是邓媛车也就罢了,一看就是平头百姓的车,锦衣玉食长大的陈七娘,怎么会屈尊降贵在那种车里安坐?
尔后他又瞥见了马车边上跟着飞驰的两骑,马上之人分外眼熟,尤其是那个女子,这种魁梧之极的身形,他平生仅见。
袁定舟开始回忆:到底是在哪见过呢?
就在他还在思索之时,西庭却已经策马冲着那辆逐渐消失的马车扬鞭而去:“少爷,再不追七姑娘就真没影了!”他深谙袁定舟的性子,故意以言语相激,好叫他无暇深思。
这一招果然奏效,见西庭已经去追了,袁定舟也着急了,立刻拍马跟上:“等我!”西庭这个人一向老道,没准他是通过什么法子知道了七妹妹就在那车里。
另一面,陈府内先是乱作一团,仆从里外奔走,各个都惊疑不定。毕竟陈妙之未死,已回到宅院的消息,知道的人不多。乍然间看到程氏好端端去粱候府赴宴,结果疯癫一般哭喊着被带回府,又有消息说是看到了七姑娘,是个人都会猜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