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昏暗的光线下,他扯出一个没什么笑意的弧度,自嘲道:“习惯了。这个圈子,无非就是那些东西,捧高踩低,造谣生事。”
他轻描淡写,将那些恶意一语带过。
可这样的伪装对同样经历过一次的温眠而言,约等于无。
但她也仅仅经历过一次,就难以承受。
她张了张口,想问他一定要在这个圈子里挣扎吗,却连自己都觉得太高高在上。
对当时的谢凛而言,以他的来历,那不是选择,而是唯一解。
沉默再次降临。
谢凛挣扎了一下,最终还是试探着问:“你……好像很会应对,是经常需要处理这种突发‘状况’吗?”
“嗯。动物情绪不稳定,或者出现意外状况,都需要第一时间处理。”
她如实回答,没有过多修饰。
这话像一盆冷水,直直浇在谢凛心头那点期待上。
果然,他对她来说,与一只情绪不稳、或者需要帮助的动物,并没有什么本质区别。
她为他所做的,都源于她的职业和本能。
温眠敏锐捕捉到了他瞬间低落的情绪。
她看着他隐在黑暗里的轮廓,想起篝火旁他听到“孤独无助”时的沉默。
想起他砸掉手机时无声的绝望。
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促使她再次开口,声音很轻,像羽毛般飘散在静谧的夜色中。
“不过,人和动物……终究是不一样的。”
她说得有些模糊,可就是这模糊的一句话,让谢凛的心跳停了一拍。
随即,猛烈跳动起来。
他倏地转头,灼灼看向她,试图从那片朦胧的星光下、从她平静的侧脸上,解读出这句话背后的深意。
然而,温眠已经重新转过头。
那句话就好像只是随口一句无心的感慨,不再给他任何探寻的机会。
只留给他一个沐浴在点点微光下的侧影。
交谈无疾而终。两人不再言语,先后离开,回到了各自的帐篷。
躺在睡袋里,身下是坚硬的地面。
隔音并不好的帐篷外,传来自然界各种细微的声响。
温眠闭上眼。
谢凛在篝火旁那寂寥的眼神,他询问她时专注的目光,以及刚才在星空下骤然亮起、又迅速黯淡的眼眸,走马灯一样在脑海中旋转。
她清楚地感觉到,一种陌生的、超出掌控的情绪,正悄然滋生。
下意识地,她想将那种感觉厘清,却又迅速将这个念头压了下去。冷静、克制,带着一贯的自我保护。
而在另一个帐篷里,谢凛枕着手臂,同样毫无睡意。
黑暗中,他反复回味着温眠最后那句话——“人和动物,终究是不一样的”。
挥散不去的疑惑和在意,伴随着一丝不敢确信的希冀。
她是什么意思?
怎么不一样,而他又属于哪一方?
他在她眼里……有开始变得不同吗?她看见了他作为“谢凛”这个人本身吗。
种种猜测让他心烦意乱,却又无法抑制地,感到了一丝隐秘的雀跃。
无尽黑暗中,他看到了一线微弱却真实存在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