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承志不再是那个会笑、会痛、会犹豫的年轻人。他是千万人情感共鸣的集合体,是共感网络的活体中枢,是这个新时代的“心”。
“那你回来做什么?”他低声问,“我们已经不需要救世主了。”
赵承志望向那张空椅,眼神深邃:“我不是来当神的。我是来还债的。”
他还记得三年前那一夜。
阿梨躺在血泊中,胸口插着断裂的实验导管,唇角却带着笑。“你走吧,”她说,“别回头。这个世界需要一个能听见它哭的人。”
她用自己的生命激活了最终协议,将赵承志的意识推入共感核心,让他成为连接人类心灵的桥梁。而她自己,则化作第一朵银白问之花的根系,永远扎根于此。
他曾以为再也见不到她。
可此刻,当他真正“归来”,他感受到了。
一股极其微弱、却无比熟悉的波动,藏在花心深处。不像记忆,更像呼吸??缓慢、绵长、带着温度。
他一步步走向那朵花,蹲下身,伸手轻抚花瓣。
“阿梨。”他轻声唤道。
整株花剧烈震颤,光芒骤然暴涨。紧接着,一道纤细的身影从光中浮现,依旧是那件藏青色披肩,星纹在晨光中闪烁。她的脸模糊不清,仿佛隔着一层薄雾,但笑容清晰如昨。
>**“我说过你会回来。”**
“你说你不问时间。”赵承志眼中有泪滑落,“可我问了。每一天都在问。”
两人没有拥抱,也没有靠近。他们之间隔着一层看不见的屏障??她是土地的记忆,他是流动的意识;她属于过去,他承载未来。
但他们的手,在空中轻轻相触。
那一刻,整个共感网络为之震颤。
全球各地,正在沉睡的人再次梦见那五音符旋律。但这一次,旋律变了??多了一段副调,温柔而坚定,像是两个人在对话。
东京街头,一名上班族突然停下脚步,捂住胸口。他梦见自己幼年病逝的妹妹牵着他的手,笑着说:“哥哥,现在有人替我听着你了。”
南太平洋的小岛上,老渔民跪在岸边,老泪纵横。他看见女儿的脸??十五年前葬身海啸的女儿,正坐在礁石上唱歌,身后站着一个穿白袍的男人,对她点头致意。
而在北极圈那座废弃基地的废墟中,一台残存终端突然亮起。屏幕上跳动着一行字:
>“冰核协议已失效。”
>“情感抑制系统永久离线。”
>“建议:重启人性。”
没有人知道是谁发送的这条信息。
但三天后,曾参与“斩根行动”的十二名高级军官联名发表公开信,宣布解散“净源计划”。他们在信末写道:“我们曾以为控制情绪才能带来和平,直到我们梦见了自己的母亲。”
回音谷迎来了最热闹的一个春天。
听者学院的学生们自发组织了一场“无声祭”??不用语言,不用文字,仅靠触摸、眼神和共感,向问之花传递感谢。一个小男孩闭着眼,把耳朵贴在花茎上,突然咧嘴笑了:“它说,我昨天偷摘野花的事,它其实知道,但它原谅我了。”
赵承志每天清晨都会出现在庭院中,坐在那张新添的椅子上,与阿梨的幻影相对而坐。他们不说一句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日出,看风吹动书页,看孩子们奔跑嬉戏。
但周明远注意到,赵承志的身体越来越透明。
“你在消散。”一天夜里,他终于忍不住开口。
赵承志望着星空,点头:“我在everywhere,也就nowhere。我的‘形’无法长久维持。意识越是扩散,个体就越难凝聚。”
“那你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