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言忽然轻笑一声,从鹿背跃下,落在湖面如履平地。他手中短刃划破虚空,一道裂缝浮现,里面映出无数交错的画面??有人在书写契约,有人在施术召灵,有人跪拜神龛祈求庇护。
“看到没?”他说,“这个世界的所有能力,都建立在一个前提上:本体高于倒影。”
夜弥瞪大眼睛。
“可如果这个前提错了呢?”谨言继续道,“如果倒影才是最初的形态,而肉体不过是投影的容器呢?”
“荒谬!”夜弥怒吼,“没有本体,哪来的倒影!”
“那你告诉我??”我冷冷接话,“当你用白发抽取他人倒影时,你抽的是什么?是他们的灵魂?记忆?还是存在本身?”
她哑然。
“你抽走的,是他们‘被世界承认的痕迹’。”我缓缓起身,踏上湖面,“一旦失去倒影,他们就会被规则遗忘。哪怕肉体尚存,也会逐渐变得透明,最终消散。”
“这就是为什么,你能操控复活机制。”谨言补充,“因为你掌握的是‘是否存在’的定义权。”
夜弥脸色惨白。
她终于明白了自己的败因。
她以为自己掌控了生死,实则只是操纵了“倒影的归属”。而我现在要做的,是彻底颠倒这一逻辑??让倒影成为主宰,让本体沦为附属。
“你疯了……”她喃喃,“你会毁掉整个秩序!”
“秩序?”我冷笑,“谁定的秩序?花开院?黄泉镜?还是那些躲在高阶世界里自称为神的老东西?”
我没有等她回答。
抬手间,镜湖轰然暴涨。七扇门尽数破碎,从中涌出无数白衣阴阳师的倒影。他们双目空洞,手持符剑,齐步向前。紧接着,伽萧谨言俊雄的三重身影并列而出,各自执掌火、风、雷三种元素之力。
夜弥试图反抗,可她的咒语刚出口便被镜光吞噬。她的领域“黑茧之屋”早已崩塌,连最后一根梁柱也被拖入湖底,化作养分滋养老屋真正的主人??纪士之屋的残魂。
那是我父母、姐姐、仆人们共同组成的怨灵聚合体。他们不为复仇,只为回家。
“母亲……”我轻声呼唤。
湖底深处,一具枯瘦的女性躯体缓缓升起。她披着褪色的红嫁衣,十指紧扣一面铜镜。那是我家传的“照心镜”,能映出人心最深的执念。
此刻,镜中映出的,是一座完整的纪士之屋,灯火通明,孩童嬉笑,炊烟袅袅。
“回家吧。”她说,声音温柔如昔。
夜弥发出凄厉尖叫:“不可能!你已经死了三十年!你的魂早就被我炼成了镇宅符!”
老妇人只是微笑,举起铜镜对准夜弥。
一瞬间,夜弥体内爆发出无数道血线,全都被铜镜吸走。那是她多年来窃取的倒影精华,也是她维持生命的根基。
“你偷走了太多不属于你的东西。”我说,“现在,该还了。”
倒影军团步步逼近。伽萧谨言俊雄三人同时出手,火焰焚尽白发,风暴撕裂结界,雷霆劈开冥河。谨言持刃直取夜弥眉心,却被她拼尽最后一丝力量避开。
“你以为……这就结束了吗?”她咳着血笑,“花开院还有六位至低……他们不会放过你……倒影不该存在……”
“那就让他们来找我。”我平静道,“我会一个个,把他们的倒影拔出来。”
话音落下,镜鹿昂首长鸣。鹿角绽放万丈银辉,照亮整片湖底。所有倒影同时跪伏,包括那些曾属于夜弥的怨偶们。
她们低语:
“恭迎……倒影君主。”
夜弥的身体开始瓦解,皮肉剥离,骨骼碎裂,最终化作一团浓稠的黑雾。那雾气挣扎着想要逃逸,却被铜镜牢牢锁定。
“你想去哪儿?”我问,“你的屋已经没了,你的家族也早已断绝血脉。就连你供奉的晴久殿,也不过是个被更高位格操控的提线木偶。”
她无言。
我伸手,将那团黑雾封入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