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又有黄瑛瑛什么事?”陆婉君好奇。
尽管大公主和二公主因为争强好胜的性格相互攀比,时常牵连两个伴读。但一般情况下,黄瑛瑛是非常讨厌主动开口掺和到这种话题里的,她是个相当孤傲的性子,高高扬着雪白下巴,不屑与他人说话。
尤其是其他少年。
对着这些皇子、贵族子弟们,自视甚高的黄瑛瑛看似脸上笑盈盈嘴上奉承着,实则陆婉君偶然撞见过,黄瑛瑛对着假山骂人。
大意是骂四皇子李望顽劣,毛手毛脚欺负小宫女,好没教养,枉费了他天潢贵胄的出身。
骂完后她通体舒畅,再次高高扬起头颅,如一只骄傲的银雀。
“我哪知道。”大公主还对当年少女时代的竞争耿耿于怀,赌气道:“她也活该,总喜欢高高在上地睨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皇家公主呢。”
“真是活该,去给老三当妾了吧。”
一想到对方的下场是给男人做妾,大公主便忍不住拍手称快,幸灾乐祸地笑道:“从前大放厥词,说自己嫁给贵族子弟,当个高门主母,子孙满堂幸福一辈子。这话可不能说得太早吧?”
陆婉君眉心很浅地皱了皱,她并不觉得用姻缘不幸嘲笑女子,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对这世上的绝大多数女子而言,姻缘不是命定的幸福,反倒更像是生来不得不渡的劫。
会要命的劫。
看一个个鲜艳漂亮的生命困在后宅失去生气,为了一点细碎的“爱”斗得你死我活,当真那么值得高兴吗?
即便从前有所龃龉,陆婉君仍然很敬佩黄瑛瑛。
黄瑛瑛嗓音动听,性情骄傲如孔雀,众人之中,唯她歌舞出众。仿佛连名字都在暗示,她是一只能歌善舞的黄莺。
可陆婉君知道她会晨起勤学苦练琴谱,无人时对着湖水练舞的模样,读过黄瑛瑛写好的诗词:
“迎风舞剑赴疆场,征平西关还乡去。他人不知女郎面,唯赞雌侯平西志。”
黄瑛瑛的才学并不出众,只是中规中矩,连作诗都压不齐韵脚,大咧咧地直抒胸臆,几乎没什么化用比喻。
但陆婉君能读出这份诗词里掷地有声的决心。
——想要仿效前人平定西关,一腔封侯拜将的鸿鹄之志。
因为这首诗,陆婉君始终觉得,骄傲的黄瑛瑛其实一点都不想嫁给贵族子弟当个高门主母。
她或许生来就该是高飞鸣叫、大展宏图的鸟雀。
“婉君?婉君?”
大公主略带鼻音的呼声打断了陆婉君的思绪。陆婉君听她声音不对,连忙关切道:“公主,你是不是喝多了?”
“没、没有的事!”大公主哼道,雍容华贵的面庞浮着酡红,随手碰倒了酒盏,她似是想起了什么,皱眉问:“杜钊呢?杜钊还没回来吗?”
杜钊便是大驸马,坊间传闻夫妇琴瑟和鸣、感情甚笃,按理说驸马应当居在驸马府,公主传召后随时过来,可杜钊却干脆住到了公主府。
丈夫不归,妻子问候一两句,实属正常。
更何况,她是天家公主,是皇帝的女儿。
旁边的婢女答道:“公主,驸马爷说今儿个和先前在书院的旧识去回味楼喝酒了,让您不要等他,他晚些时候就回来。”
大公主木木地在原地坐了数息,神情漠然得可怕。陆婉君一时分不清她是醉酒还是生气,试探着开口:“公主,你喝醉了,不如早些歇息。我也该回去了。”
“回去?”
大公主哼了一身,抓住一旁婢女手臂站起身,婢女被她细长的指甲抓得生疼,玉白面容显露出了几分痛楚。
触及到大公主怫然不悦的冰冷目光后,她吓得脸色煞白,咽下了到嘴的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