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势之后再造神,世家招揽人心的惯常手段——宣扬继承人的强大,来震慑蠢蠢欲动的不明势力。
是夜,恰逢仙门百年一遇的赏月大典。
门规解禁,允众弟子可放明灯祈福,寄情表意。传说离满月越近的一盏灯,仁慈的神明会赐其承载的愿望成真。
南星也讨了盏明灯,思来想去,画了朵琼花在纸面上。
靠着隐藏在内部的漂浮咒,她的灯顺利登顶,眼瞧要摸到月亮。
突然,一股纯澈剑气却将灯斩落。
南星循迹仰首,只见摘星阁顶,少年劲装华饰倚靠雕栏,手中雪白的长剑仅出鞘三寸,便破了南星的咒律。
他神情孤傲又淡漠,偏偏唇角勾起,朗声道:“求神不如求己,你盼神明赐福,却敢作弊亵渎。”
南星俯身拾起被斩破的暗淡明灯,抚摸着从中裂开的琼花,将它紧紧捧在怀里。
被压抑已久的委屈如潮水决堤将她淹没,几滴滚烫的泪珠坠下。
不因被毁的纸灯,不为飘萍无依谁也得罪不起的自己。
只是哭除非神明降世,否则永远永远也实现不了的愿望。
少年不再笑,有些无措。
南星没听清他后来跳到自己面前说了些什么,只是默默记仇:原来他就是谢澄。
此后兔走乌飞疾,人间十年春秋遒。
谢澄不负众望继任谢氏家主,南星厮杀搏命摇身一变成了驭妖官。
皆登权力至巅。
南星坚信:谢澄应当极讨厌她。
讨厌她不择手段向上爬,讨厌她手染鲜血无数。所以他才总插手南星的任务,每次得逞后还留下一堆莫名其妙的风凉话。
最终死在谢澄手里,南星毫不意外。
“御剑还敢发呆?”
熟悉的声音将南星从记忆中拉回,她撞进谢澄盈满笑意的双眼。恍惚中,两张相同又不同的面孔跨越时空重合。
南星心道还是不一样的。
前世的谢澄虽然也爱笑,可若挡上他翘起的唇角,便会发现他眼中惟余冷漠与冰凉。
南星便摇头,回答他说:“最近总是想起一个,和你很像的人。”
谢澄闻言怔愣。
他心底有个猜测,跟他像,比他强,与南星相识,谢黄麟的名字呼之欲出。
谢黄麟年纪轻轻已是三界最强者,又因叔侄的血缘关系,二人有五六分像。
谢澄低眉敛目,藏起眼底翻涌的酸涩与妒意。再抬首,依旧是满不在乎的模样,他笑得云淡风轻,明知故问道:“是谁?”
见南星凝噎,谢澄连忙打断道:“算了,还是别说了。”
他不想听。
南星松了口气,她用手掌挡住谢澄的下半张脸,对他说:“你笑一笑。”
闻言,谢澄连假笑都维持不住,瞬间冷下脸来。
她到底拿自己当什么?小叔的替身么。
隔过手掌,注视着谢澄此刻和前世完全相同的眼神,仿佛下一秒就要取人性命,南星蓦地心神巨震。
因此身体失去平衡,左脚一滑,从长生剑上掉了下去。
谢澄紧随其后跳下,于半空接住南星。二人同时运起灵力,安全落地。
顺着南星的目光,谢澄才发觉自己还攥着她的手腕,缓缓放开。
他冷笑一声,恐吓道:“御剑须凝神,再想那个人,当心摔成肉饼。”
南星神色复杂而精彩,不知该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