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一百年后的人们,还会记得今晚吗?记得有一个女人,在这座即将消亡的城里,抱着她的孩子,祈祷他能平安长大?”
风过无声。
只有远处传来工匠敲打铁轨的声音??那是宋使团留下的第一支工程队,已经开始勘测从灵州到兴庆府的轻轨线路。按照计划,五年内,这条铁路将穿越毛乌素沙漠,直抵西凉。
资本主义的铁蹄,终究踏破了游牧文明最后的壁垒。
而在这片新旧交替的土地上,一个混血的婴儿正咯咯笑着,抓住母亲的手指,用力吮吸。
他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将在史书中留下怎样的记载。
他只知道,此刻怀抱温暖,乳香氤氲,母亲的心跳声,是他听过最美的歌谣。
***
与此同时,汴京城内,赵顼接到奏报,久久未语。
良久,他提笔在纸上写下八个字:**血脉可查,国策难移。**
而后唤来内侍:“拟旨,准西夏所请,复岁赐,设织坊,遣工部员外郎一人、户部主事二人,即日赴西北督办诸事。”
又补一句:“另,密令太医院制《亲子辨认录》,详载孕期推算、体貌对照、啼声辨识之法,务求万无一失。”
内侍领命而去。
赵顼独自立于殿前,望着北方夜空。
他知道,那个孩子存在与否,已不仅仅关乎私情,更牵动整个帝国的战略布局。
他不怕承认一个私生子。
他怕的是,当这个孩子长大,整个朝廷是否会因此分裂,边疆是否会因此动荡,百年基业是否会因此倾覆。
所以他必须掌控一切??从孩子的养育,到舆论的引导,再到未来的继承规则。
帝王之心,从来不是温情脉脉。
它是冰冷的秤,称量着每一个情感背后的代价。
***
朔风再起时,兴庆府外的第一棵胡杨树被人种下。
那是一名宋军工匠亲手栽植,树旁立碑,上书:“治沙千秋业,利在子孙功。”
围观的党项老者摇头叹息:“他们真以为几棵树就能挡住沙漠?荒唐。”
可年轻人却默默看着那株嫩苗,眼中燃起一丝从未有过的光亮。
或许,改变就从这一刻开始。
不是刀剑,不是征伐,而是水渠、铁路、纺织机、小学堂,以及一条永不关闭的丝绸之路。
王小仙抱着孩子走过那棵树下,轻声说:
“你看,春天来了。”
孩子咿呀回应,伸手想去抓飘落的柳絮。
风拂过面颊,带着湿润的气息。
远方,驼铃隐隐,新的商队正准备出发。
这一次,他们不再贩卖奴隶,而是运载羊毛、瓷器、药材与书籍。
历史的车轮碾过黄沙,发出沉闷而坚定的声响。
没有人知道结局。
但至少此刻,活着的人,都在努力让明天变得不同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