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柳嘉之坐在马车里,一路颠簸,车帘半掩,能瞧见汴京热闹街景。
又过了不知多久,终于行至宫门前。
骆章抬手敲了敲窗,声音隔着木板传进来:“到了,下车步行入宫。”
柳嘉之愣了一瞬,只听外头马蹄声停下,车轮碾过石子路的嘎吱声也没了。
她轻轻撩开车帘,见巍峨宫门高耸,门口禁军身着甲胄,目光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脚刚落地,她就觉出鞋底和地面的触感不同。再抬眼,瞧见宫门旁的石狮子,足有两人高。
这狮子比她记忆里故宫门口的那对要瘦些,鬃毛雕得更像波浪,爪子下没按着绣球,倒踩着只小狮子,憨态里透着股生猛。
骆章已走到宫门处,和门官出示腰牌,柳嘉之忙快步跟上,竟对这汴京生出些许好奇。
穿过广场,柳嘉之胸口徒然发闷,索性放慢脚步揉了揉腰。
骆章走在前头,眼角余光瞥见柳嘉之落在身后半步。他顿了顿,没回头,只声音平淡淡的,“解穴后的酸麻,半个时辰便散了。”
柳嘉之没想到他会搭话,手僵在腰侧,脸上微微发热:“不碍事。”话虽硬气,迈出的步子却还是有些发飘。
骆章没再说话,只脚步不自觉慢了些,恰好让她能轻松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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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到延福宫偏殿门口,廊下有内侍候着,见骆章引着人来,忙躬身行礼,“骆统领,官家吩咐了,让小的在此伺候着。”
骆章颔首,侧身让出半步,对那内侍道:“人交给你。”
内侍连忙称是,脸上堆着笑转向柳嘉之,眼神里带着几分打量,却不敢多看,只引着她往里走:“柳姑娘里面请。”
骆章没再进殿,只立在廊下,眼角瞥见柳嘉之坐下,手悄悄在椅垫上按了按,大约是后腰还酸着,却强撑着挺直了背。
这模样,竟不像京里那些见了宫墙就发慌的妇人。
这半年在益州,原以为摸清了她的路数,此刻见她在宫里处处收敛,倒像第一次真正瞧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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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殿内,只见那内侍欠了欠身,“延福宫一应物件都齐整,姑娘若想歇歇,或是缺些什么,只管跟底下人说。小的先在外头守着,不扰您清静。”
柳嘉之望着内侍退到门口的背影,脱口就问:“公公,皇上什么时候能见我?”
话一出口就觉不妥,之前听晏井承他们都是唤作官家。
果然见那内侍脚步一顿,转过身时脸上仍挂着笑,语气却郑重了些:“姑娘该称‘官家’才是。官家政务繁忙,定下时辰自会传姑娘过去,您且安心等着。”
话音刚落,就进来四个宫女,个个低眉顺眼,捧着叠得整整齐齐的衣物和铜盆进来,为首的宫女屈膝行礼:“姑娘,该梳洗更衣了。”
“洗漱?”柳嘉之眉头微皱,用手指了指自己,“我?”
为首的宫女屈膝行了个礼,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轻声道:“姑娘,这边请。”
柳嘉之无奈跟着她往里间走,才发现竟还带着个小耳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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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嘉之被引着净完面,为首的宫女便上前一步,伸手就要解开柳嘉之的衣襟系带。
柳嘉之浑身一僵,警惕着往后退了半步,“我……我自己来就好。”
“姑娘,这不合规矩。宫里的沐浴不是寻常洗涮,从擦身到拭干,都有讲究,若是错了步骤,怕是对官家不敬。”
柳嘉之还想争辩,却见那宫女已示意同伴上前,两人虽没再动手,却堵在通往浴桶的路上,分明是不肯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