耗费大半年,父王和长兄总算清除在赵国的薛党余孽,但薛邕自尽前曾招供称他背后有大鱼。
正好到了年关朝会之际,父王派两位兄长去长安朝贺,并将证据上呈给朝廷,以助朝廷查明背后之人。
灼玉今岁亦要同去。
东风阵阵,绣着赵国国号的旌旗猎猎飘扬,王车仪仗穿过广袤的疆域西行,终于抵达长安。
岁除当夜,未央宫宴请皇室宗亲及公卿世家。去往宴厅前,张王后先领着几个孩子前去拜见太后及皇后。
田太后深居简出,象征性见了一面,依次给过赏赐便放他们离去。秦皇后则多寒暄了几句。
但因张王后有事需请教秦皇后,很快打发他们几个小辈先退下。
椒房殿锦绨绵延、珠玉璀璨。
秦皇后端坐玉案前,如华美不可触碰的雕像,似隔着无形的纱。即便殿中只剩二人,秦皇后不曾因为旁人散尽而卸下雍容风仪。
这是从少时就养成的习惯了。
十四岁那年初次在御街上见到张王后与一众贵女翩然经过,言谈落落大方,而她立在众多布衣百姓中,遥望这位名满长安的贵女,起初艳羡,后来不平,悄然昂起了头颅。
即便后来张相对她多有弥补,甚至让她有了接近太子的机会,张王后亦因为愧疚迁就照拂她,但面对张家人,她的姿态依旧骄傲。
“王后请见吾,是为何事?”
张王后恭谨得体地行礼,将郑及的事说出来,末了请罪道:“本不应再让殿下为此事烦扰,是臣妾当年心软,念及穆氏伴我多年,素来本分,且她只见过胎记,却空口无凭,不足为惧。便将人放回故乡,不料竟被王美人得知了,好在他们不能查到什么,只是臣妾担心那孩子私下审问过郑及,他素来敏锐,倘若一问便可瞧出端倪。”
秦皇后怔了须臾。
日久天长,这些年她早已习惯此事,甚至快忘了。
如今更不想记起这件事。
默了半晌,秦皇后道:“那么他可曾有任何动作?”
话里话外更多的是忌惮而非内疚,张王后窥探出她态度,道:“那孩子因少时多病而性情淡漠,素来与世无争,若真是他将刺客灭了口,则表明他想粉饰此事,无心争取。”
秦皇后颔首:“吾已知晓,长安这里并未留下隐患,往后可在赵宫了结之事,不必特地前来知会吾。”
漠不关心的态度让张王后更明了她态度,亦不再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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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兄妹四人在御苑闲走。
灼玉在和容濯聊初来长安的新奇感受,郑及被杀后,他们兄妹的情谊日益深厚,已无话不说。
容濯唇瓣含着笑,不时颔首回应,灼玉起初以为他心情愉悦,一低眸却发现阿兄指尖竟又在轻捏袖摆。
他平日喜怒不形于色,但兄妹相处这么久,她早已熟悉他的小动作,他这般应是心里不平静。
自片刻前他们入椒房殿觐见皇后之后,他便不时捏一捏袖摆。
灼玉不解,明明秦皇后对他们这些小辈颇为和善,连她初来乍到都不会惧怕,容濯怎严阵以待?
尤其当皇后给她赠见面礼,赐祝辞:“明珠还椟,望尔来日顺遂。”容濯嘴角竟露出讥讽。
灼玉想不通,也不敢多问。
“执玉,别来无恙!”
朗然问候声打断了灼玉思忖,回头一看,迎面过来位挺拔高大、身穿玄色衣袍的男子,看着青年衣袍纹饰,她断定这是皇太子容嵇。
她忙与阿兄行礼叩拜。
太子嵇亦与她问候,由衷感慨:“皇叔年轻时声名远播,膝下的子女亦皆如明珠璀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