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训之的眉宇舒展开来,道:“既是经你仔细辨察过的良才,便当以诚相待。”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值此大夫紧缺之际,你可要尽心厚待人家才是。”
谢令生笑呵呵地应道:“好,你放心,今日他已答应来府做客,正好也替你好生看看。”
柳训之面露迟疑,道:“不会耽误他救治外头的病人吗?再说了,我对自己的身体有数,就不用劳烦他了。”
谢令生摆摆手,道:“无妨,他接连数日未曾阖眼,一心问诊,我不过是寻个由头,逼他不得不歇息片刻。”
“再说了,都说医不自医,看看也好。”
“之后便安排他就在府内客房住下,外头病人络绎不绝,若仍在驿馆,只怕他又要彻夜不眠了。”
柳训之浅浅一笑,道:“如此倒也好。”
见此一幕,谢凝夭心底肿胀的难受,酸涩感蔓延,她已有多年未能见到他们了。
谢凝夭就这样痴痴地凝望着父母轻声絮语,望着他们俯身逗弄摇篮中仅一岁的自己。
这样的画面对谢凝夭而言就是蜜罐里的砒霜,明明知道再也回不去了,但依旧想停留在这一刻。
就在这岁月静好的时候,一抹令她悸动的熟悉身影蓦然闯入视线。
那人身着一袭淡雅的青色长衫,不疾不徐地踏入厅内。
前方引路的侍卫恭敬垂首回禀,道:“城主,沈言真到了。”
谢凝夭瞬间僵在原地,眼前这人眉眼轮廓,竟与沈言白一模一样!
甚至连姓氏都是一样的!
他。。。。。。会是沈言白吗?
谢凝夭很快否定了这个猜测。
眼前这被称为“沈言真”的男子,分明已是十七八岁的青年模样,而沈言白,仅仅比她年长一岁。
不可能是同一个人。
莫非。。。。。。是沈言白的父亲?
但沈言真瞧着如此年轻,难道这么早就已娶妻生子了?
谢凝夭思绪万千,一切都太奇怪了,她趁着灵体的好处,悄然飘近,绕着沈言真细细端详。
左看右看,眉眼间的清冷疏朗,皓齿薄唇,身形修长挺拔,分明就是沈言白本人!
此刻,沈言真正与谢令生交谈着城内疫病近况,言罢,他便走向柳训之,示意为其诊脉。
柳训之遂将小谢凝夭小心安置于一旁精致的摇篮中。
沈言真无意间瞥见摇篮里那粉团似的小人儿,眸色顿时柔和温暖,不经意露出浅浅笑意。
一直面无表情的小凝夭,瞧见这笑容,立刻眉开眼笑,竟是伸出藕节似的白嫩小手,咿咿呀呀地朝沈言真的脸庞抓去。
柳训之见状,眼底浮起慈爱,轻声道:“夭儿素日极少对初识之人展露笑靥,可见沈先生是至纯至善之人,这份纯净连孩童也能感知。”
沈言真面上露出一丝羞赧,微微低头,道:“夫人谬赞了。”
小凝夭哪里懂得这些,小手努力伸了几次仍碰触不到沈言真的脸庞,小嘴一瘪,泪花瞬间盈满眼眶,委屈地放声哭闹起来。
沈言真连忙凑近摇篮,俯身温声安抚。
几缕柔顺的发丝随着他的动作垂落下来,恰好滑入小凝夭胡乱舞动的小手中,小凝夭立刻死死攥住,停止了哭闹。
发根处传来的牵扯感让沈言真微微一僵,他试图轻轻抽出头发,奈何小凝夭攥得极紧,他又唯恐用力伤着小凝夭的手。
无奈之下,他只得以另一只手从袖中取出一柄随身携带的银色小刀,动作轻巧又果断地将那段被紧握的青丝齐齐切断。
谢令生瞧见,立刻替不懂事的女儿致歉,道:“真是对不住沈先生了!小女顽劣,让先生受惊了。”
沈言真只是缓缓摇头,神色平淡,并未多言。
随即他便收敛心神,道:“我为夫人把把脉吧。”
沈言真为柳训之把脉诊察后,提笔开了几剂调理的方子,便恭敬告辞。
谢凝夭也迅速跟上,纵使她对父母有着再深的不舍,她也没有忘记这里终究是叶书怀的记忆幻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