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腰的火已熄了,只余烟雾与灰烬的气味,仿佛整座山在吞云吐雾。
山顶,江芙身上沾水,鬼怪身上沾血。
他们坐在一处视野开阔的地方。这鬼怪搞完事,不由分说便将她挟来。
这是江芙第一次感受到武侠小说里的轻功。恶鬼身姿敏捷,脚点树上的枝丫借力,山林和人群都在身下变小、变远……风声格外清晰。
像梦一样,没有摔死。
这段路上,江芙对他一直很客气。
“所以你不知我是谁?”鬼怪面具终于忍不住问。
江芙托腮看着山间的混乱,无所谓道:“你不是神仙吗?”
神仙冷笑两声,忽然逼近,冰冷的手抚上她的咽喉:“真是愚蠢,不知道是谁就敢跟来,你就算死在这里也无人知晓。”
萤火虫从腐草中飞出,带着点点光晕。这些灵动的小家伙像是不属于这儿,向上空游去,然而又飞不了太高,只得被困在这一片土地。
江芙伸出手,想触碰鬼怪面具上的萤火虫。
萤火虫被惊到,慌忙飞走。他目光冰冷地看着她。
“这样啊。”江芙的指尖停留在面具上,似呢喃又似抱怨:“那你刚刚怎么不动手呀。”
刚刚?场面混沌而血腥,到处都是烟火和香火的气息,直往人鼻子里呛。
可她身上怎么还是那股恼人的、腻人的清香气?只管置身事外,不管下一刻如何。
“后悔了。”他收紧手指,阴恻恻道:“离开皇帝的庇护,你以为你能活多久?”
江芙嗓子难受,却还是继续问着:“你……为什么不早点杀了住持?”
“不装了?”他放开她的脖颈。
同一时刻,江芙摘下了他的面具。
许是被面具盖得太久,贺兰玥的脸更加苍白,显得阴郁。可眉目确实舒展的,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到的放松。
江芙向后躺倒,将面具盖在了自己脸上。狰狞的獠牙、亮丽的裙衫,铺散在柔软的草地。
“好累,你们这儿的祭祀也太久了。不过陛下的舞跳得真好,看起来跟真的巫祝没两样。”她嘟囔道。
“那是自然,朕想做的事都能做成。”
“所以陛下为什么不早点杀了那住持呢?我一看他就讨厌。”江芙重复着问题,扬手去抓空中的萤火。
仍是什么也没抓到。她失了耐心,暗骂萤火虫狡猾。
“那时朕并未登基,行事总要顾忌,否则怎能取信于人?”贺兰玥道。
她没想到贺兰玥会认真回答,偏过头透过恶鬼面具的眼去看他,看他身上的羽毛与铃铛,看他发上所系的符咒。
山顶的风吹过,符咒牵扯着发丝,在夜色里浮动。
装作弱小又贤良来骗人啊,真是难以想象那时候的他什么样子。
江芙眨了眨眼:“这里风好大,我冷了,我们回去吧陛下。”
“又骗人。”贺兰玥一动不动。
啊,被发现了。
许是那日的超级大补丹起了作用,如今江芙直觉气血充足,身体轻盈,躺在夜晚的山顶都感觉不到冷意。
难不成她也有了点武功?心中燃起点点期待。
江芙坐起身,戴着恶鬼面具轻轻推他:“陛下又不是嫔妾肚子里的蛔虫,怎知嫔妾所感?哎呀陛下~夜深露重,您今日又这样劳累,还是要早早休息的。”
“真恶心。”贺兰玥对这个比喻发表评价。
他视线落下,又正对一个身上红红粉粉的恶鬼大脸,用矫揉造作的语调叫他。
“真丑。”贺兰玥把她的脸转向另一边。
五秒内连收两条差评……
狗皇帝,江芙自认身材相貌俱是拔尖,这人居然一脸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