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劲……”他喃喃道,“这不是自然之灾。”
他召来工部尚书,责令彻查北邙山地质变动。三天后,回报传来:山体内部出现巨大空洞,疑似古代人工结构;更奇怪的是,监测地脉的铜鼎连续七日自鸣,频率与forgottentemple的钟声完全一致。
赵景珩当即下令封锁消息,同时秘密召见明心。此时盲尼已在长安定居,主持慈恩寺讲经堂。她听完皇帝叙述,久久不语,直至夜深人静,才轻声道:
“陛下可知,为何最后一片青铜会自行脱落?因为它感应到了‘逆鳞’的苏醒。那不是传国玺的一部分,而是镇压它的锁链。”
“锁链?”赵景珩震惊,“你是说,赵公当年封印的不只是九片残片,还有一个东西?”
“是‘执念’。”明心合十,“一个人临终前最强烈的愿望,若无法实现,便会凝结成‘心魔’。赵承渊一生最痛之事,莫过于兄弟相残、权欲焚身。他怕后人重蹈覆辙,于是将自己的悔恨与恐惧封入北邙山,化作‘逆鳞’,一旦有人妄图强夺天下气运,它便会苏醒,引动灾难作为警告。”
赵景珩浑身发冷:“所以地震……是它的回应?”
“不止。”明心抬手,指向北方,“您还记得那个失踪的皇子吗?排行第七,生母为胡姬,幼年病逝于冷宫??但其实,他没死。他是唯一能听见‘逆鳞’低语的人,也是唯一能安抚它的人。十年前,我在雪山见到他,他已经疯了,嘴里不停念叨:‘哥哥,别碰那口棺材……它在吃人……’”
赵景珩如遭雷击。他知道这个弟弟的存在,但官方记录早已抹去一切痕迹。原来,赵承渊早就派人将他秘密救出,送往西域修行,只为留下一道保险??当“逆鳞”失控时,唯有血脉相连之人,方可平息。
“他在哪?”赵景珩急问。
“在去北邙山的路上。”明心轻叹,“他已经感知到了召唤。但他现在不是人,更像是……一个行走的祭品。”
果然,五日后,洛阳方向传来噩耗:北邙山彻底崩塌,整座陵园陷入地下,数百名工匠与士兵无一生还。更可怕的是,自那日起,全国多地接连发生异象??江南稻田一夜枯死,关中井水变赤,巴蜀猿猴集体跳崖,敦煌壁画中佛陀流泪……
民间恐慌蔓延,谣言四起:“真命天子未现,天地降罚!”“九片不全,王朝将倾!”
朝廷竭力安抚,赵景珩亲自巡视灾区,发放粮种,减免赋税,可灾情依旧未止。谢无咎重返长安,在御前直言:“这不是天灾,是‘逆鳞’在哭。它需要一场真正的忏悔,而非施舍。”
于是,赵景珩做出惊人决定:他宣布暂停所有政务,带领百官徒步前往北邙山废墟,举行“罪己祭”。他身穿素袍,赤足踏过碎石,亲手为每一位遇难者焚烧纸钱,诵读名姓。最后,他跪在断崖前,仰天高呼:
“朕未能守住先贤教诲,致使邪念复燃,苍生受苦。此罪在我,不在民!若需牺牲,请取我命,勿伤百姓!”
话音落下,天地骤然寂静。乌云裂开一道缝隙,月光洒下,照在废墟中央一块凸起的岩石上。那岩石缓缓移动,露出一口锈迹斑斑的铁箱。
箱中无物,唯有一块青铜残片,正面刻着一个古体“七”字。
谢无咎拾起残片,泪流满面:“第七片……竟是以帝王之诚,换来的一次救赎。”
自此,灾异渐息。朝廷将第七片与其他八片一同供奉于思渊阁,不再试图熔铸。而那位疯癫的七皇子,也被人在山脚发现,蜷缩在一棵老松下,怀里抱着一本破旧的《千字文》??那是赵承渊幼年教他识字用的课本。
他被接入宫中休养,每日由明心诵经陪伴。某夜,他突然清醒片刻,望着星空呢喃:“哥哥……我没有让你失望吧?”
明心握住他的手,轻声答:“你比谁都勇敢。”
十年光阴流转。赵景珩寿终正寝,临终前留下遗诏:不建陵,不立碑,骨灰撒入黄河,随水流遍九州。新帝登基当日,依祖制赴文渊殿研墨书写第一道诏书。当他提笔之际,忽然发现砚台底部浮现一行新字,非刻非画,宛如天生:
**“善待弱小,即是强大。”**
殿外春雨淅沥,洗尽尘埃。一群孩童奔跑过宫墙夹道,口中唱着新编的童谣:
>“铜片埋土里,
>真龙藏书里。
>谁能把字读到底,
>谁就能让天下太平起。”
而在遥远的西域,forgottentemple的钟楼再次响起。这一次,不再是悲鸣,而是清越悠扬的晨钟,唤醒沉睡的山谷。雪线上,一朵红莲悄然绽放,花瓣晶莹如血,根茎扎进千年冰川,却不染丝毫寒意。
明心站在庙门前,仰面迎风,嘴角含笑。她虽看不见,却仿佛听见了无数声音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学堂里的朗读声,田间的耕作声,医馆中的啼哭与笑声,还有那一句句刻在百姓心中的誓言:
“不让一人失学,不让一人挨饿。”
风停了,钟声止了。
但她知道,有些东西,永远不会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