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坛主大人。”他狭小的眼睛里目光锐利,“是这颍川郡待得不如意么?这是要急着去哪儿啊?”
“张,张大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坛主色厉内荏地挺直腰杆,“我教背后可是天敕圣宗,本坛主要去何处,还要同你报备吗?!我劝你赶紧放行,不然,不然治你个不敬国教的大罪!”
“不敬国教。”张密笑吟吟地重复了一遍,“好一个大罪!”他说着,往后摆了摆手,便见一士兵快步上前,手里还拎着一包血淋淋的东西。
“甚好,也给坛主大人看看。”
士兵得令,松手把那包裹往地上一甩。
一颗脑袋骨碌碌地滚落出来,上面糊满了干涸的血污,但还是能依稀辨别出来。
是袁鹤。
“哦豁,死这么惨?”温祈有些不忍直视地咧了咧嘴,顺手用胳膊肘捣了捣旁边的谢迎,“侯爷老谋深算,张郡守也是深藏不露哇。”
“别小看这胖子。”谢迎笑道,“五年前,他也曾是打马游街的探花郎。”
探花?!
温祈震惊,不是你说的官痞吗?!
她还想继续追问,却听张密朗声宣判道:“降神教本为伪教,却假借天敕圣宗之名,大肆敛财,挑动暴乱,甚至派人截杀国教之人,罪无可恕!传本官令,端了他的坛口,如有反抗,杀无赦!降神教坛主,斩立决!”
坛主彻底慌了,他瞳孔震颤地盯着地上的脑袋,这才彻底反应过来,自己是落入了怎样一个圈套。
“我是天敕圣宗的人,你不能杀我,你不能杀我!”他高声叫嚷着,又突然目眦欲裂地看向温祈的方向,歇斯底里地吼着,“你骗我!你骗我!我要你死……我要你死——!!!!”
大刀呼地当头落下。
声音戛然而止。
脑袋悄然滚落,与袁鹤头顶头地贴在一起。
“好阴间啊。”温祈颇为感慨地开口道,再把视线挪向论道台上杀疯了的林慈,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更阴间了。”
不过事情显然还没结束。
张密刚斩完坛主,便马不停蹄地摁住了林慈。
郡丞拉着辆满满登登的小车,颠颠地跑过来:“大人,大人,东西到了!这是近三年来,所有记载有关漕帮,尤其是林家兄弟的卷宗!啧啧啧,桩桩件件罄竹难书啊大人。”他夸张地咋舌道,“是干脆在这儿一并审了么?”
听闻此言,原本要散了的百姓瞬间驻足,有些难以置信地彼此对望。
这是……要审漕帮?郡守要对漕帮下手了?!
张密却并没有立刻回答,他像是骑马骑累了,气喘吁吁地缓了会儿劲,有些为难地绕着小车转了两圈。
“这么多?那本官要审到何时啊!”他抬眼望了望日头,“还能赶得上在午时行刑么?”
他拧眉思忖了半天,突然灵光一闪,猛地一拍大腿:“不如这样!便让这在场百姓来替本官审案!”
话虽这么说,但这一出显然是蓄谋已久。话音刚落,便衙役拉上来两大车石头,给在场百姓人手发了一块。
张密呵呵地笑着,让人把林慈捆在论道台上,自己噔噔噔退出去好几米远,大声道:“诸位,若觉得他有罪,便往台上扔一粒石子!若是觉得他无罪,便……”
还没来得及说完。
“——去死!”
“给我妻儿偿命!”
“砸死这个混球!”
铺天盖地的石头瞬间往台上砸去,只听得一片咚咚作响,几乎已然将林慈淹没。
血,到处都是血。
林慈气若游丝地跪倒在论道台上,隔着通红一片的血雾,他似乎看到了——
神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