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坐两个小时后,安珏毫无征兆地开口:“你行李收拾好了吗?”
袭野将正要拿去加热的饭菜放下,动作表情同时凝滞:“什么行李?”
“明天不是要出发打比赛?”
“不着急。你饿不饿?”
安珏目光落到桌面,暖光源下几道菜烟火氤氲,蒜香炸排骨、番茄土豆炖牛腱和三杯鸡,是今天下午他俩采购过的食材。
还有一盘炒莴笋干,不知是怎么变出来的。
有些恍惚地环视左右,沙发紧挨着餐桌,靠背椅摆不下,只放了两张杌凳。
起居室连着厨房,干净到素简。
才想起这里不是她的家。
从小东巷失魂落魄地出来,一路来到南水关,坐在他家的沙发上,安珏始终神游天外,她长久地看着窗外那棵大树——从第一次见到起就是干秃秃的,又不像死了,好奇怪。
她还没见过它的花开。
袭野没和她说过一句话,却又忙前忙后,做出了一整桌颇费功夫的菜。
神志逐渐回笼,安珏又想到那条鱼,起身:“你休息一下,我去打个汤。”
袭野伸手压住了她的肩。
可她电击似地避开了。
他知道她还处在极度应激中,不敢再动,俯身半蹲,在她并拢的膝盖前抬起头:“鱼汤我也做了,但做得不好,所以没端过来。”又停了下,说得很认真,“下次会做好的。”
安珏咬着下唇,又问:“那我去帮你收拾行李吧?”
他看着她:“你之前答应过我,再不赶我走的。”
她回想自己刚才的话,真像催他赶紧出发似的:“我不是要赶你……而且这是你家,要走也是我走呀。”
他竟然当真:“不要走。”
她不自觉被逗笑:“当然不走,我还没吃你做的生日大餐呢。”
袭野重新将菜热过,还是把豆腐鲫鱼汤端了上来,因为安珏说想尝尝看。
现在她尝过了,葱姜稍微放得多些,但味道明明还是很好。
蓦地抬头,不期然撞上袭野的视线,他眼底有脆弱的期待。
安珏心口酸涩难忍,这时才敢自我审视——她那么别扭地捍卫边界,从没像他对待自己这样对他好过。而他能允许展现在她面前的,总是他能做到的极限。
男生在成长过程中大多有一阵人厌狗嫌的阶段,可他出现在她面前时早也渡劫,已臻无缺。两人自从认识以来虽有波折,但波折也添色,很符合她的审美。所以这段感情一直是纯洁完满的,童话一样。
但现在的她,还能心安理得地享受这种好吗?
安珏避开对视,声音微颤:“这次分区赛要打几天呢?”
“交叉淘汰,全省循环,得一个多月。”袭野夹了块鸡腿给她,筷尖刮走一颗柠檬籽,又改了主意,“不过后半程对手实力不强,我可以提早回来。”
她坚决摇头:“不要。”
他放下筷子,神色可谓凝重。她继续说:“之前你让我不要放弃北京的理综集训,那现在你也不要放弃任何一场比赛,好不好?”
良久过后,袭野放缓了气息:“那有事一定要给我打电话。”
安珏低低应了,随口问:“你买手机了?”
“没有。你打给卓恺或者李骁,盛方旭也行。他们的手机号,一会我抄给你。”
“不用啦。反正我也没有手机,抄给我也不方便打呀。”
安珏这番推辞,是不想事事都麻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