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苏娘子!算我求你!再不走……再不走侯府的护院巡遍外圈就真完了!”
一声小苏娘子惊醒了苏绒。
她猛地吸了一口气,最后望了一眼灯火深处那个被团团围住的孤拔身影,眼中翻滚了无数情绪。
有后怕,有感激,最后全化成了又硬又狠的劲儿,像是要把那一眼刻在脑子里。
少女收回目光,像一道融入夜色的影子,矮身钻入昏暗的驴车车厢。
“砰!”一声轻响,张不易几乎是立刻用肩膀顶死了车门,然后狠狠一抖缰绳。
年迈的驴子四蹄踢踏,拉着这承载了秘密与沉重的小车,悄无声息地滑入街巷深处,贪婪地吞咽着劫来的自由。
车厢内一片漆黑。
明珠冰凉的手指摸索着,紧紧抓住了苏绒的手腕,指尖还在轻微地颤抖。
“苏小掌柜……”她的声音含在嗓子里,带着湿漉漉的哭腔:“林…林大人他……”
黑暗中,苏绒反手握紧了明珠那只冰凉的手,力道坚定。
她的声音出乎意料地平静,甚至带上了一丝磨牙般的冷冽。
“他顶得住。”
停顿了一下,声音更低了几分,是对明珠说,也像是对自己说。
“也必须顶住。”
驴车的颠簸碾过石板路,车轮吱呀吱呀,掩盖了车厢内剧烈的心跳。
苏绒紧紧揽着她瘦削的肩,另一只手垫在她微弯的后腰,分担着那几乎撑不住体重的力道。
少女身上那件单薄的夏衫被冷汗浸透,此刻被粗布外衫裹着,透出的凉意惊人。
“冷么?”
苏绒低声问,将人往自己怀里带了带,试图用体温驱散一些那透骨的寒意。
明珠摇了摇头,只是发出一声细微的呜咽,牙齿轻轻打着颤。
劫后余生的巨大恐惧和身体透支到极限的疲惫,让她像个初生的幼崽般脆弱,本能地寻求着唯一的热源。
只下意识地把脸埋进苏绒的颈窝,汲取着那片温热,却不敢再问一句话,生怕惊扰了这黑暗中好不容易得到的安全。
前方传来张不易刻意压得极低,却难掩急迫的声音。
“小苏娘子,咱们回猫馆?”
“嗯。”
苏绒在黑暗中仰起脸。目光像是要穿过破旧的车篷顶,看向那片压下来的沉沉夜空。
头顶应是侯府高耸的角楼飞檐,在渐淡的月色下投下狰狞的轮廓剪影,如同盘踞的巨兽冷冷睨视着它的猎物。
远处,那扇象征着定远侯府权柄与富贵的朱漆正门外,喧闹声依旧。
定远侯的笑声,勋贵的寒暄,车马的粼粼……
编织成一张无形的巨大罗网。而网的正中,是那个独自撑持的身影。
车轮碾过一块凸起的石板,狠狠一颠。明珠发出一声惊喘,攥着苏绒手臂的手指骤然收得更紧。
她埋着的脸上,温热的液体控制不住地滑落下来,无声无息地润湿了苏绒的肩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