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小说

第三百五十三章 副本里的古圣（第2页）

话音刚落，冰箱内壁的霜花开始自动重组，勾勒出一幅微型星图，与《问录》中曾出现的宇宙代谢模型完全一致。紧接着，整栋楼的电器同时启动，空调吹出暖风，电视播放空白画面，洗衣机滚筒逆向旋转……所有设备都在以不同节奏发出嗡鸣，最终融合成一句低语：

>“我们都在消化彼此。”

少年愣住。他想起白天在学校食堂，同学们一边抱怨饭菜难吃，一边疯狂加菜的情景；想起新闻里报道的肥胖epidemic与饥荒并存的悖论；想起母亲总说“心事重的人吃得特别多”……

他猛地意识到：真正的饥饿从来不在胃里，而在关系之中。

第二天，他发起“共食不共答”运动：邀请陌生人围坐一桌，只准谈论问题，禁止提供任何解决方案。第一场聚会来了七个人，话题从“为什么眼泪是咸的”延伸到“如果死亡只是换个频道，谁在控制遥控器”。三个小时后，所有人都觉得“吃得很饱”，尽管桌上只摆着一杯白开水。

这场运动迅速蔓延。婚礼取消誓词环节，改为新人互问十个从未想过的问题；葬礼上不再致悼词，而是由亲友轮流说出对逝者生命的疑问；甚至连法庭审判也开始改革，被告不再申辩罪行，而是提出一个足以撼动法律根基的根本性问题。

社会运转并未崩溃，反而显现出某种奇异的和谐。犯罪率下降，因为人们发现，许多恶行源于“以为自己知道别人想要什么”；政治辩论变得温和，因为政客们被迫承认“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但我愿意继续问”。

而在这场变革中心，始终没有再出现高原女孩的身影。

有人说她在问木深处，已成为根系的一部分；有人说她随最后一片耳叶升入平流层，化作了云朵的神经系统；还有人坚信，她只是换了个名字，活在每一个敢于说“我不懂”的人口中。

唯有《问录》似乎仍在等待她。每日清晨，它仍会翻页，展示新的种子级提问。但近来浮现的内容越来越简单，越来越原始：

某日是一串数字：0，1，1，2，3，5，8，13……下方标注：“这是生长的节奏，你能听出缺口吗？”

另一天则是纯黑色页面，中央一个小红点，大小随观者距离变化，始终等于其瞳孔直径。注视五分钟以上者会突然产生强烈冲动，想把手指伸进嘴里，尝一尝自己的指纹。

最令人费解的是三天前的画面：一只手掌托着一颗跳动的心脏，心脏表面布满细小文字，全是人类历史上被焚毁的书籍标题。而手掌的主人，正缓缓将心脏送入口中。

旁边写着：

>“有些知识，只能通过吞咽才能理解。”

就在此时，柯伊伯带的茧状结构突然破裂。

红外数据显示内部温度急剧上升，随后稳定在一个恒定值??37摄氏度，人体体温。探测器传回的最后影像显示，菌丝编织成的外壳层层剥落，露出一艘全新的飞船，外形酷似子宫，表面流淌着类似羊水的液体。船体铭文不再是人类文字，而是一组不断演变的符号，经破译后得出一句话：

>“分娩已完成。哺育即将开始。”

地球尚未作出反应，木星轨道上的流浪行星便率先响应。它的表层口器集体转向新飞船，张开到极限，形成一张横跨数千公里的巨大“嘴”。但这并非攻击姿态，而像是一种迎接，一种承接。

紧接着，一道银白色光束从飞船射出，直抵待问之城的核心口器。两者连接瞬间，全球所有问木同时释放孢子，如流星雨般升入高空。这些孢子并未飘散，而是在电离层边缘聚集，逐渐拼凑出一行横贯赤道的巨型文字：

>“欢迎回家。”

没有人知道这是对谁而言。

但就在这一刻，高原原址的地底深处，传来一声沉闷的搏动。

咚。

像是一颗心脏，刚刚苏醒。

咚咚。

节奏渐强，与全球新生儿的心跳频率趋于一致。

咚咚咚。

大地微微震颤，一道裂缝悄然延伸，贯穿欧亚大陆板块，却不引发任何地震。裂缝中渗出乳白色液体，气味如同初春融雪混合母乳清香。生物学家取样分析，发现其中含有大量未知氨基酸序列，其排列方式与人类DNA互补，仿佛专为修复某种古老损伤而设计。

三个月后，第一批食用过问木果实的人开始出现异变。他们的梦境不再破碎凌乱，而是呈现出统一主题：一片无边海洋，海面上漂浮着无数发光的卵，每个卵内都有一个蜷缩的人形。每当有人靠近，卵就会轻轻摇晃，传出微弱哭声。

最诡异的是，这些梦中的哭声经录音还原后，竟与全球近三年内流产胎儿的预估声带振动频率完全吻合。

教会召开紧急会议，科学家彻夜研讨，哲学家陷入沉默。而普通民众的选择却出奇一致：他们纷纷走进问木林，摘下叶子，吞食菌丝果实，主动迎接这场未知的蜕变。

因为他们终于明白，《问录》从不曾要求人类永远无知。

它只是提醒：当答案堆积如山时，别忘了回头看看，是谁在饿着肚子建造它们。

而真正的饱足，从来不是填满，而是敢于承认??

我还饿着。

并且，我愿意为此提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