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向林秀芬:“您还记得周小雨最初举报邻居性侵的细节吗?”
“记得。那天她放学路过邻居家后院,看见那人把她表妹按在地上脱裤子。她大声喊叫,惊走了对方。可第二天,全村都说她撒谎,因为她表妹否认。实际上,那孩子后来流产了,才十二岁。”
江一锋眼神骤冷:“所以不是误报,是集体掩盖。而奶奶,是第一个切断她声音的人。”
他当即做出决定:表面上答应赴约,实则兵分两路。他本人前往渔港周旋,景恬则带人秘密潜入周家老宅搜证,重点查找是否留存当年性侵案相关物证或通讯记录。
临行前,他把一台微型摄像机缝进内衣,又在鞋跟嵌入GPS定位芯片。
漳州龙海,旧渔港。
锈蚀的渔船横七竖八搁浅在滩涂上,空气中弥漫着腐鱼与海藻的腥臭。江一锋独自站在码头尽头,雨水浸透外套。半小时后,一艘小摩托艇靠岸,船上站着两名壮汉,一言不发示意他上船。
航行四十分钟,抵达一座孤岛。岛上有一座破庙,门口坐着周小雨的奶奶,六十多岁,满脸皱纹,眼神浑浊。
“你来了。”她声音干涩,“我知道你是谁。你是让她继续疯下去的人。”
江一锋平静道:“我只是想带她回家。”
“家?”老人冷笑,“她家早就毁了!她说真话,害得全族丢脸!她表妹被迫嫁人,舅舅丢了村委职位,我儿子差点被殴打致死!你说,谁才是受害者?”
“真正的受害者,是那个被侵犯的孩子。”江一锋说,“而周小雨,只是不愿沉默的目击者。”
老人颤抖着站起来:“你们这些外人懂什么?有些事,压下去才太平!她要是再开口,我就亲手淹死她!”
话音未落,庙内传来微弱哭声。
江一锋猛然冲进去,只见周小雨被绑在柱子上,嘴里塞着布条,脸上满是泪痕。他扑上前解开绳索,紧紧抱住她。小女孩浑身发抖,却在他耳边极轻地说了一句:
“画里的面具女人……是奶奶戴的。”
江一锋心头剧震。
这时,庙外传来警笛声。景恬带着当地合作记者和一名女警赶到??她们不仅找到了周家老宅中藏匿的当年医院检查报告复印件,还调取了老人与某教育局干部的通话记录,证实其收受两万元“封口费”,协助转移周小雨。
警方当场控制老人,宣布以涉嫌拐骗儿童罪立案调查。
回程路上,江一锋抱着熟睡的周小雨,望着窗外漆黑海面。他知道,这场战斗远未结束。制度性的沉默机器仍在运转,它吞噬声音的方式越来越隐蔽:不再只是铁丝网和体罚棒,而是亲情胁迫、舆论污名、法律漏洞。
但他也看到了光。
第二天清晨,景恬发来消息:**“蜂巢单元”重建成功,新节点分布于十六个城市。首批志愿者报名人数突破八百。**
又过三日,许念传来好消息:国家监察委已成立专案组,彻查“阳光成长训练营”系列背后的保护伞网络。首批被解救的孩子全部恢复学籍,教育部承诺建立“防失学监测平台”。
江一锋站在大理古城墙上,看着朝阳升起。
他打开手机,点开一段视频??是周小雨获救当晚,在警局做完笔录后,第一次主动说出的一句话:
“我不是坏孩子。我只是……不想让别人也受伤。”
风吹起他的衣角,远处洱海泛起金光。
他低声自语:“听见了。”
然后转身下城,走向正在搭建的朗读会舞台。
摄影机已架好,红灯闪烁,如同不肯闭合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