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维接过话筒:“我想告诉所有人,‘清源’所有代码开源可查,从未采集任何个人身份信息。我们不做数据分析,不建用户画像,更不会把你们用来查证谣言的数据拿去卖钱。如果你担心隐私,大可以下载源码自行验证。”
他说着,当众打开GitHub仓库页面,展示了最近一次提交记录的时间戳和审核日志。
“我们不怕scrutiny(审查),因为我们无所隐瞒。”
接下来十分钟,黄枝播放了一段剪辑视频:一位农村妇女通过“清源”识破“政府发放扶贫补贴需先交手续费”的骗局,避免损失五千元;一名高中生揭穿“某名校学生群曝露不雅照”事件系AI换脸合成;还有多位医生联名感谢“清源”帮助医院澄清“疫苗致死”虚假通报……
“这些人不是我们的员工,也不是水军。”黄枝看着镜头,“他们是老师、是护士、是快递员、是退休工人。他们只是不想再被欺骗,也不想亲人受害。”
画面最后定格在一个小女孩的手写信上:“黄枝叔叔,我妈妈以前总转发那些吓人的养生文,现在她说要等‘清源’查过才能转。我觉得她变聪明了。”
直播结束时,在线人数突破三百五十万,弹幕刷满“支持清源”“拒绝信息霸权”“我们要知情权”。
更关键的是,许多原本犹豫的中小平台开始表态。三家区域性社交媒体宣布将继续保留“清源”接入权限;两家电信运营商表示愿提供抗D资源支援;甚至连一向谨慎的国家网信办也在官方微博转发了发布会摘要,并附言:“依法保障公民获取真实信息的权利,是构建清朗网络空间的基础。”
风暴并未退去,但风向变了。
三天后,攻击强度骤降。经查,主要攻击源之一位于境外某离岸数据中心,其实际控制方与一家曾多次策划抹黑中国公益项目的NGO有关联。相关证据已被提交公安机关立案侦查。
与此同时,“清源课堂”在全国新增十二个试点城市。有高校教授主动申请将课程纳入通识教育学分体系;有社区居委会把每周五设为“辟谣日”,邀请居民分享受骗经历与应对方法;更有退休警察组建“银发查证队”,专门帮助老年人识别网络诈骗。
黄枝却在此时做出了一个令人意外的决定:暂停新功能开发,集中力量推出“清源?家庭版”。
“很多人反映,父母长辈最容易被骗。”他在内部会议上解释,“他们不是不懂技术,而是缺乏信任机制。子女说的话他们未必听,但如果是‘权威工具’提示风险,反而更容易接受。”
于是,团队重新设计交互逻辑:简化操作步骤,增加语音播报功能,加入亲情绑定模式??子女可远程接收父母尝试访问高危链接的提醒,并一键推送验证结果。
第一版内测上线当天,后台收到第一条反馈来自甘肃一位初中生。他写道:“我爸总说我玩手机耽误学习,可他自己天天看‘某国阴谋灭亡中国’那种视频。我偷偷给他装了家庭版,昨晚他看到一条‘央行发行数字黄金卡’的消息,刚要点进去,APP就响了警报。他愣了半天,问我是不是你搞的鬼。我说是,他还骂我。但今天早上我发现,那条视频已经被他删了。”
黄枝看完笑了。他把这段文字转发到工作群,只说了四个字:“我们在赢。”
夏日渐深,蝉鸣喧嚣。
某日午后,黄枝接到林晓来电。声音有些颤抖:“有个案子,我想你需要知道。”
原来,一名曾长期遭受网络暴力的女孩,在接受心理干预八个月后,终于鼓起勇气起诉最初造谣她的账号运营者。由于证据保存完整,“清源”提供了关键的时间轴分析与传播路径图谱,法院已正式受理。
“她说,如果不是看了你写的《沉默者的证词》,她永远不敢站出来。”林晓停顿了一下,“你还记得陈婉吗?她说你现在做的事,就是当年陈婉没能完成的抗争。”
黄枝握着手机,久久无言。
傍晚,他独自驱车来到郊外一座公墓。细雨纷飞,落叶铺满小径。他在一处墓碑前停下,放下一束白菊。
碑上刻着:爱妻陈婉之墓。
“今天那个女孩去起诉了。”他轻声说,“你知道吗?她带去的证据包里,有一份是你当年想整理但没来得及完成的受害者名录。我现在把它补全了,编号到第317个。”
风吹过树梢,带来远处孩童嬉戏的声音。
“你说过,最可怕的不是被人伤害,而是全世界都假装没看见。但现在不一样了。有人看见了,也有人愿意说出来。”
他蹲下身,用手拂去碑角的尘土:“孩子们管自己叫‘真相小分队’。我觉得这名字真好。要是你在,一定会喜欢他们。”
回到家时,董萱正陪念真在地毯上搭积木。孩子已经能清晰发出“爸……爸”的音节,每次喊完都咯咯笑起来。
她抬头看他:“去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