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叙述者意识到自己并非作者,
>他便成了最危险的存在。
>因为他可能拒绝继续讲述。
>而一旦故事中断,
>所有依赖它的生命,都将消散。
我踉跄后退,撞倒书架。一本旧册掉落,封面写着《边境哨塔十年记》??那是我在“未完之夜”记录的第一个故事。翻开一看,内容全变了。原本平淡的守望日记,变成了血腥的战争预言:一支由沉默士兵组成的军团正从北方推进,他们没有面孔,只戴着刻有未完句式的青铜面具。
更可怕的是,页脚注明:“记录者:灰喙,补遗于死后第七年。”
我瘫坐在地,冷汗浸透后背。灰喙……他也在其中?那些被释放的静默之魂,并未真正解脱,而是融入了更大的意识体??哥布林叙述者?
门外,风铃骤然狂响,仿佛有无数人同时推门而入。可当我抬头,门口空无一人。地面却开始震动,灰尘从梁上簌簌落下,在空中排列成行行文字:
>“第六任叙述者死于背叛。”
>“第五任疯于重复。”
>“第四任被自己的故事吞噬。”
>“第三任自愿成为哑仆。”
>“第二任化作风中的低语。”
>“第一任……从未存在。”
>“而你,将写下第七任的诞生。”
我猛然醒悟??所谓的“前任叙述者石碑”,根本不是纪念死者,而是预言生者。第七块空白石碑,本就是为我准备的祭坛。
我挣扎起身,冲向阁楼。必须找到那本《哥布林重度依赖》的完整手稿。也许里面藏着抵抗的方法,或者……至少能让我明白该如何结束。
可当我推开阁楼门,却发现铁盒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幅用炭笔画在墙上的图:六个哥布林围坐一圈,中央坐着一个人类背影,正执笔书写。他们的手全都搭在那人肩上,仿佛提线木偶的操纵者。
而在画的右下角,多了一行小字:
>“每一次书写,都是献祭。”
>“你献出记忆,我们赋予意义。”
>“你停止书写,我们就杀死你。”
>“所以,请继续写下去。”
>“为了我们所有人。”
我跪倒在地,泪水滴在地板上,竟也被吸收,化作一行微小的文字:“他也哭了。”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脚步声。轻,缓,却坚定。我擦干眼泪,悄悄探头下望??
是那个少年,灰喙的儿子。他站在书舍中央,手中捧着父亲留下的焦黑本子,正对着空气说话:
“我知道你们在这里。我父亲说过,当故事开始反抗叙述者,就意味着真正的觉醒即将来临。”
他抬起头,目光直直望向阁楼??仿佛能穿透木板看到我。
“我不是来阻止的。”他说,“我是来加入的。”
我浑身一震。
他抬起手,翻开本子最后一页。那里原本空白,此刻却浮现出新的文字,与我在墙上所见风格一致:
>“第七任叙述者,须由两人共同承担。”
>“一人执笔,一人守誓。”
>“一人讲述,一人记住。”
>“唯有双生之契,方能承载哥布林的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