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些已被唤醒的弃光者,是曾经沉默的灵魂,是街头巷尾突然流泪又微笑的陌生人。他们不懂技术,不会法术,但他们听见了笛声,并用自己的心跳回应。
千万股微弱的情感汇流成河,逆灌入昆仑祭坛。
阿禾感到一股暖流支撑住即将崩塌的意识。他的手稳住了,笛声愈发清越,如同破晓之光刺穿阴霾。
第七分钟,终章奏响。
整片星空仿佛为之震颤。
昆仑湖底,陆鸣远的冷冻舱表面浮现出细密裂纹;
十七座城市的地下管网同时喷涌出淡金色雾气,凝聚成人形轮廓,朝天仰望;
就连遥远北极圈内的极光,也突兀地闪现出《春风来》的五线谱投影。
然后,寂静。
笛声止息。
阿禾倒下时,被苏晚紧紧抱住。他的呼吸微弱,体温骤降,可唇角仍带着笑。
“成功了吗?”陈知寒颤抖地查看全球监测图。
没有答案。
直到清晨第一缕阳光洒落大地,世界各地陆续传来消息:
上海某精神病院,一名三十年未开口的患者轻声说了句“花开了”;
纽约地铁站,流浪歌手忽然弹起一首从未学过的东方曲调;
非洲难民营中,孩子们围着篝火,齐声哼唱一段陌生旋律……
而在昆仑山巅,那台老式录音机自动倒带,重新播放。
这一次,除了林昭明的声音,还多了另一个温和的男声,轻轻接续:
“我是陆鸣远。若你听到此处,请转告新来的孩子:灯一直都在,只要你愿意点亮它。”
十日后,阿禾坐在病房窗边,翻阅政府紧急叫停“净心工程”的新闻公报。官方称“项目存在伦理争议”,实则已有三位高层官员因涉嫌非法精神控制被调查。与此同时,全球自发成立了百余个“鸣心小组”,以非官方形式延续共情疗法。
小禾已能独立行走,每日清晨都会提着纸灯去湖边放一盏。她说:“每一盏灯里,都有一个回家的灵魂。”
某个黄昏,阿禾独自来到昆仑祭坛遗址。风穿过残破的石柱,发出呜咽般的声响。他取出柳笛,却没有吹奏,只是轻轻放在莲台上。
“老师,”他低声说,“我回来了。”
话音落下,一片樱花飘落笛身,旋即化作点点荧光,升腾而去。
他知道,这不是结束。
净心工程或许暂停,但恐惧与冷漠的根系仍在土壤深处蔓延。只要还有人不敢哭、不敢爱、不敢说出真相,这个世界就仍需要守灯人。
而他,已不再是那个躲在笛声背后的少年。
手机震动。
仍是那个未知号码。
仍是短短一句:
**“风又来了。”**
阿禾站起身,拍去衣上尘土,迎着暮色前行。
前方,万家灯火次第亮起,宛如星河倒映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