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浣听到声音一惊,以为危险袭来,猛地一起身,却发觉浑身僵硬,再次栽倒在地。从心头透出的痛意几乎要将她劈成两半,身上盖着一件白袍,上面撒着星点“梅花”,泛着阵阵沉水香幽微的气息。
看见这袍子,青浣想起之前发生的种种,无形之中吐出一口气,看来赌对了。
感知慢慢恢复,身后传来暖意,柴薪哔哔作响,橙黄的火光跳动,心中涌出没由头的安心。有脚步声靠近,青浣知道是容危。
与之前的沉稳不同,此次带着几分焦急。一双大手将她扶起,端起不知从哪弄来的瓷碗抵到她嘴边,她垂眸看了一眼,一碗鲜血。
青浣裂开一个无声地笑,心想自己这神仙做得如同妖魔鬼怪一般,天天茹毛饮血,只是容危也刚受过伤,自己不好再用他的血液疗伤。
朝他摇了摇头,她没有力气说话,只能躺在他的臂弯中眼巴巴地看他。
容危却无视她的抗拒,再次将碗抵了上来。碗中鲜血摆晃,为她染上一抹鲜红的唇色。
她定定地看着容危,内心唏嘘。可能是看出了她的抗拒,容危将碗撤走,自己一口喝了,没等青浣松口气,一抹温热就覆了上来。
她的眼中满是不可置信,身体僵硬着,不知道容危这是在干什么。本就不甚清楚的脑子彻底因为容危的动作乱成了一团糨糊。
她不敢动,也不能动,容危双眼紧闭,死死地扣着她的肩。浓稠的血液流入青浣的口中,她不知吞咽,被血气熏红了一张脸。
进退两难之际,有什么东西伸了进来,在她的舌面轻轻一勾,痒意瞬间蔓延全身,喉头微动,将一口神血吞了个干干净净。腹中升起一股热意,恍惚间不知被容危这样“亲力亲为”地喂了多少口,直到瓷碗见底,二人才扯开距离。
神祇的血有疗伤奇效,青浣是早就见识过的,没片刻她就恢复了些力气,心虚的瞄着崔煜,幸好他仍在昏睡,没看见刚才二人出格的那一幕。
只是向来端方的圣子怎么会这么勾人的一招?
偷偷侧眼瞄去,就看见容危面色如常,只有耳垂与衣襟之上一指皮肤被染得通红,一点都不像是刚放过血,受过伤的人。
二人谁也不敢看谁,气氛十分尴尬。
夜晚的山风有些凉,他们还有正事要谈,青浣只能率先丢开难堪。
“呃……那个……”
“啪”的一声,容危手中孱弱的烧火棍断成两截,浑身上下还有着似有似无的僵硬。
她眨巴眨巴眼,企图借山风吹散这诡异的氛围,轻咳一下,倒豆子一般问道:“合虚呢?被你打跑了吗,你是怎么逃出来的,这里是哪里?”
语速极快,根本不管他人听没听清。幸好容危天生生了一双好耳朵,依次回答:“那只是他的一抹虚影,不是本尊,我清醒之后,他便暂时离开了,我用你的真身划破了虚空来到此间,不知这里是何处。”想了想他又补充道:“长时间待在虚空之中,崔煜承受不住。”
他的语速平缓,青浣敏锐地抓住了一个字眼:“暂时?他随时都有可能卷土重来?”
“嗯!”他无意识地用烧火棍在地上画着圈,“我的魂魄上被他们下了烙印,此次他们就是以此控制我。除非能重铸魂魄,否则他们随时随地都有可能重新来过。”
青浣心凉了半截,“你能感受到那印记是什么吗?之前就没有察觉吗?”
“此前以为是容迹用来窃取的神力的手段,今日才发觉那是噬魂印。”
有人要在无声无息之间杀死容危的魂魄,又是窃取神力,又是盗取星辰晷,如今又来一个噬魂印,怎么看怎么像是要夺舍。堂堂神君沦落为夺舍恶魔,甚是让人感慨。
“不过……”容危再次开口。
“不过什么?”
“我的意识回笼之后脑子里闪过几个画面。”他朝青浣伸出手,两手交握。
一片灿烂的紫藤树下站着两个身影,一个是净弥,一个是位丰神俊朗的神君,模样与合虚相似,却比他要好看上许多,还有一位,在旁边姿态随意,观瞧着他们,身着素白色衣袍,是她熟悉的样式,是岁聿。
净弥靠在那人身上,姿态亲昵,看样子关系匪浅,若这人就是合虚,结合他之前的样子,和对于净弥奇怪的态度,青浣怀疑他入魔或许与净弥有关。
若能找出其中根节,或许真的能够阻止他。
“我们要回京中一趟。”
“嗯!”容危没有丝毫犹豫,点头答应。
“我要从容迹入手调查合虚在人间的布局,只是需要你帮我。”
“放心。”他摸了摸胸口,“我站在你这边。”
现如今的他,对自己有着十分的信任,青浣感受得到。
二人灭了篝火,扶起崔煜,准备踏上归京的路程,临行前青浣想起什么开口询问:“之前你带给我的灵泉是从何处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