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当他是个死人吧,他也该死。
巧善忘了惊,没了慌,大大方方报数,随他挑刺,都能应对。
这两年她跑了六十四个县,打听了各地丰年欠年的农产和粮价,也清楚地记下了这一年多买粮碰上的“大户们”,挑了要紧的说出来。
这些经念起来不痛不痒,皇帝找不了茬,便眯眼装昏睡。
她再瞧一眼他面前的大桌子,高声道:“这时节好东西难得,这四大海最是浪费。桂花鱼翅,芙蓉燕窝,牡丹熊掌,黄葵伴雪梅,我都做过,不明白为何要弃简求繁,多添这许多花样,费事又费料。这么大的碗盘,如何吃得完?若按一人一份来预备,至少能省出一二百两。赈济时,大口
成人
每人每月是三斗的量,小口减半,光这四道菜,就能救下八九十人度过灾年。”
四干四鲜八样果,四冷荤,四炒菜,四大海,八烩碗,四点心,四押桌,随便夹一筷子就能吃撑,狗皇帝居然腆着脸说寒酸喊俭省。
太监想骂一句“放肆”,被男人用手指掐回了嗓子眼,咳都咳不出声来。
皇帝被当众揭了面皮,眼睛瞪成了铜铃。
赵家禾松开手,伴着她退下,去了大殿门口。
接着是几位朝臣打扮的大人报人口账,贪墨账……
巧善不愿意掺和朝政,盯着匾上的金龙出神。
“怎么了?”
“是漆的金粉吧,刮下来能卖多少钱?”
赵家禾垂头闷笑。
明日元旦,照旧例要设宗亲宴,省下这顿,又够救济上万人。
褚颀打算今晚就把事敲定,他还有些事要跟老皇帝说,安排他们先走。
巧善走出大殿,忍不住回头再瞧一眼,还是那感觉:阴森可怖。
她担心,拉住赵家禾说悄悄话。
赵家禾笑道:“不要紧,宫里拿刀的都是自己人。他身手好,即便有什么意外,也能轻松应对。”
她在奇闻怪志里看过大阴谋,着急道:“万一呢!我不放心,我们就在殿外等着吧,能待在这吗?”
他没有不应的,叫住常芳,交代一句,当真就留下了。
一同留下的,还有房大人。
房吉偶尔会看过来,赵家禾察觉到,将她完全挡住。房吉拱拱手,小声提醒:“徐老大人微恙,小赵大人得闲了过去坐坐。人情往来,总不好落下。”
一个老,一个小,点得够清楚了!
这人情说的是什么,赵家禾心知肚明,但不服气,便随口糊弄过去。
巧善在他身后,适时地道了句谢。
“……太子不仁,那便杀了他,给天下人一个交代。朕也是被他蒙蔽了,不知道百姓过得这样苦。唉,教子无方,惭愧啊!长修,你看老九如何?他年纪小,好调教,朕老了,看不了几年,就交由你来管吧。”
他们听着平常,巧善却不禁打了个寒颤。
赵家禾拥着她走到柱子那,远离大殿。
褚颀没上当,但他也没有弑君的打算,给老皇帝留了选择的余地后,又出宫了。
新宅子还没收拾好,所有人都安置在国公府。国公爷交代属下几句,跟上他们,回的是同一处院子。
巧善本想提醒赵西辞,这时也不方便了。
婆子抬着热水送到门口,在门外请示。
“不用!”
赵家禾大步走出去,将两大桶热水都拎到沐浴房,回来见她愁眉不展,就说:“明日再提也不迟,让她安心歇一歇。好巧善,快过来帮我看看,这里头是不是钻进了虫子?痒得厉害。”
她抛开心事,跟过来掀衣服查看。
他搂着她的腰嬉笑,“你就是我的肚里蛔虫,扰得我心痒痒!”
“呸!”她憋住笑,嗔骂,“我可不要做虫子,怪吓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