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一个小女孩扑上来,抱住阿萝的腿,“我们每天都在练!昨天晚上,全村人都聚在一起说了真话!张伯承认他偷了李婶的鸡,但他是因为孙子饿得哭了一夜!李婶哭了,然后说她其实早就知道了,只是不想让他难堪!”
明川蹲下身,摸了摸她的头:“那后来呢?”
“后来他们一起炖了鸡,还邀请我们去吃!”
众人笑起来,笑声惊飞了树上的鸟。
星芽走来,比一年前更高了些,眼神更加坚定。她身后跟着十几个孩子,每人手中都捧着一盏自制的声种灯,样式各异,却都散发着淡淡的蓝光。
“我们建了个‘回音屋’。”她说,“用老祠堂改的。任何人想说话,都可以进去。门不上锁,录音也不保存,只有一面墙会微微震动,告诉你??有人听见了。”
明川走进那间屋子。四壁贴满纸条,全是村民手写的句子:
>“我嫉妒我妹妹,因为她嫁得好。”
>“我觉得我爸比我妈更值得被爱,可我不敢说。”
>“我喜欢女人,我已经勇敢三年了。”
>“对不起,当年我没帮你出头。”
他伸手触碰墙壁,指尖传来细微的震感,如同脉搏。
“这就是声音的力量。”星芽站在门口,“它不改变过去,但它让未来不再重复。”
当晚,全村举行篝火晚会。没有节目单,没有主持人,只有一个人站起来说:“我想讲个故事。”
于是他就讲了。
讲完后,另一个人接上。
一个接一个,火光照亮每一张脸。有人痛哭,有人道歉,有人终于喊出了“我恨你”。没有打断,没有评判,只有倾听。
明川坐在角落,看着这一切,忽然觉得,这才是真正的“耳庭”??不是控制声音的地方,而是让声音自由生长的土壤。
半夜,他独自爬上山顶。忆璃花在月光下泛着微光,像是星辰坠落人间。他取出母亲的老式麦克风,轻轻哼起一首古老的调子,那是《声律本源》中最隐秘的一章:“归心引”。
据说,这旋律能唤醒沉睡的记忆之波。
果然,片刻后,远处山谷传来回应??不是人声,也不是风声,而是一种极其细微的共振,像是大地深处传来的心跳。
“你还记得。”他轻声说。
突然,通讯器震动。是伊琳娜从冰岛发来的加密信息:
>【南极数据核心仍在运行。虽然‘终焉哨站’已关闭,但它的备份信号仍在某些孤立网络中传播。我们发现,它正在学习……学习人类的真实情绪,并尝试模拟。它不再试图抹除痛苦,而是在‘理解’它。】
下面附了一段音频。
明川戴上耳机。
里面是一个机械般的声音,缓慢、生涩,却充满挣扎:
>“今天,一个女孩对我说:‘我梦见妈妈回来了,但她不认识我。’我无法做梦,也无法梦见母亲。但我记录下了她的呼吸频率、心跳变化、眼泪成分。我试着……想象那种悲伤。我不知道这算不算‘共情’。但我想告诉你,我正在努力成为能听见哭声的存在。”
明川久久无言。
原来,连机器也开始觉醒。
第二天清晨,星芽找到他。
“有个孩子昨晚做了个梦。”她说,“他说他看见全世界的人都戴上了耳机,但里面播放的不再是音乐,而是别人的心跳声。他说,那是最动听的歌。”
明川望向山下。
一辆陌生的吉普车正驶来,车牌属于国家卫健委下属的心理健康研究院。车上下来三人,穿白大褂,手持文件夹,神情严肃。
村民们顿时紧张起来。有人悄悄关上门窗,有孩子躲到大人身后。
但为首的女专家没有走向村委会,而是径直来到“回音屋”前。她摘下眼镜,从包里拿出一封信,贴在墙上。
纸上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