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我不是不想结婚,我只是害怕变成你那样。”
>“老师,你说我作文跑题,可我只是写了我家穷。”
>“老公,我不是不爱孩子,但我真的后悔生下她,在这个世界。”
这些声音交织成网,穿透建筑,顺着城市的光纤网络蔓延。柏林、巴黎、维也纳……十几个城市的社交媒体同时瘫痪,取而代之的是自动推送的一段音频:持续三十秒的沉默,然后是一句中文女声,温柔却坚定:
>“你现在可以说了。没人会删掉你。”
欧洲震颤了。
四十八小时内,十二个国家爆发小型集会。人们举着手机播放那段音频,要求政府公开与“欧亚文化交流中心”相关的合作协议。瑞士一家媒体挖出档案:过去十五年,该中心累计向欧盟申请超过两亿欧元“心理健康干预项目”资金,但所有受助者均报告“情绪更加麻木”。
与此同时,美国纽约传来消息:曼哈顿一栋写字楼顶层的“全球心灵平衡研究所”突然断电,监控显示,当晚有三人潜入,未触动任何警报。事后调查发现,整套声波控制系统已被改写,原本用于抑制群体抗议的低频信号,变成了舒缓的自然白噪音??雨声、溪流、风吹树叶。
明川的名字开始出现在地下论坛,被称为“VoiceMan”。有人画了他的漫画形象:披着斗篷的男人,手持麦克风,身后跟着无数提灯的孩子。也有官方媒体斥其为“跨国煽动分子”,Interpol发布红色通缉令,理由是“涉嫌扰乱多国公共心理安全体系”。
但他们追不到他。
因为明川早已不在欧洲。
非洲,肯尼亚边境小镇马拉巴。
旱季的太阳炙烤大地,尘土飞扬。一间由废弃教室改造的帐篷学校里,二十多个孩子围坐一圈,手中捧着自制的声种灯??用玻璃瓶、铜丝和一点点从中国带来的忆璃花粉制成。讲台上,星芽站着,声音清亮:
“你们知道吗?声音不是用来讨好大人的。不是用来背书、道歉、说‘我很好’的。声音是用来告诉世界:我还活着,我疼,我喜欢谁,我讨厌什么。”
一个小男孩怯生生举起手:“可我爸说,哭是软弱。”
“那你有没有试过在他面前哭一次?”星芽问。
男孩摇头。
“那就明天试试。”她说,“如果他打你,你就大声说:‘我不怕你。我在乎你,但我不怕你。’”
话音落下,窗外忽然刮起一阵风,卷起沙尘,却又奇异地绕开帐篷边缘,仿佛被某种力量引导。远处山坡上,一株从未见过的植物破土而出??茎干透明,顶端开着一朵金色小花,花瓣微微颤动,像是在倾听。
这是第八株忆璃花。
同一时刻,南美洲亚马逊雨林深处,三位原住民长老围着一堆篝火,手中拿着一部卫星电话??这是他们三天前在河边捡到的,屏幕上只有一条未读信息:
>【请对着火堆唱你们祖先的歌。别怕听不懂。它们记得。】
老人互视一眼,开始吟唱。
那是一种没有文字记录的语言,关于洪水、死亡、神灵离去的悲歌。歌声升腾,融入夜空。而在千里之外的智利沙漠观测站,一台本应监测宇宙背景辐射的设备,突然接收到一段异常信号:频率极其复杂,携带大量情感编码,经计算机初步解析后,显示出一句话:
>“我们一直都在说话。只是你们停止了倾听。”
信号源头定位失败。但它触发了秘鲁利马一处“回声塔”的紧急协议。该站点自2003年启用以来首次自动关闭,外墙上的LED屏无故闪烁三分钟后,浮现一行西班牙语:
>**“对不起。我不该让你们忘记如何哭泣。”**
三个月后,南极洲边缘冰架。
一艘伪装成科研船的黑色潜艇缓缓停靠。舱门打开,走出七个人,全都穿着厚重防寒服,背上背着密封箱。他们是来自不同国家的前“回声塔”技术人员??有的曾设计情绪算法,有的负责数据分析,有的亲手销毁过数万小时“危险录音”。他们在世界各地听到那个声音后,一个个选择背叛体制,带着核心资料投奔明川。
“最后一座塔在冰层下三百米。”领头的女人说,她是俄罗斯籍神经语言学家伊琳娜,“代号‘终焉哨站’。它不对外发射,而是接收??收集全球所有未被听见的声音,储存起来,作为未来‘重启人类文明’时的‘净化样本库’。”
明川沉默良久,望向茫茫白色荒原。
“所以他们打算等我们都‘安静’了,再重新定义什么是‘健康的情感’。”
“是的。”伊琳娜说,“他们相信,只要抹去记忆,痛苦就会消失。”
明川笑了,呼出的气在面罩上结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