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暴愈演愈烈。中秋月圆之夜,医蛊堂迎来一位不速之客。
是个老人,穿着洗旧的中山装,拄拐而来。他不说名字,只递上一枚锈迹斑斑的铜铃,铃内刻着“共听计划?初代监制”。
明川接过铃铛,指尖抚过刻痕,瞳孔骤缩。
老人缓缓开口:“我是当年项目总负责人。我下令销毁了第一批实验体,包括……你母亲。”
空气凝固。
老人没有回避他的目光:“我知道你恨我。但我今天来,不是求原谅。是来告诉你??最高层已经决定,明年启动‘全民情感调谐工程’,目标覆盖率85%以上。你们的技术,将成为国家机器的一部分。”
他顿了顿,声音沙哑:“但我留下了后门。所有声种灯的终极解码密钥,不在你们手中,也不在政府手里……而在最初那一千个孩子的录音里。”
明川怔住。
“他们才是真正的‘心核’。”老人说,“只要还有一个孩子愿意说实话,整个系统就永远不会彻底沦陷。”
说完,他转身离去,背影佝偻如枯枝。
阿萝看着他消失在山路尽头,低声问:“你相信他吗?”
明川久久不语,终于提笔写下:
**“我不信他这个人,但我信他说的真相??孩子才是未来的耳朵。”**
次日清晨,医蛊堂升起一面新旗。不是旗帜,而是一张巨大竹编屏风,上面密密麻麻贴满孩子们的手写纸条。风吹过,千万纸片簌簌作响,宛如亿万声音同时低语。
苏晚晴站在屏风下朗读:
>“我爸爸打妈妈,但我以前从来不敢说。”
>“我觉得同桌很可怜,因为她爸妈离婚了,可老师说这种家庭的孩子容易学坏。”
>“我想当科学家,可爷爷说‘听话才有饭吃’。”
每念一条,就有人在远处点亮一盏灯。
到了第九十九条,天空开始飘雨。
第一百条,是那个曾撕毁纸条的小男孩写的:
>“我昨天烧掉了老师让我抄的‘正能量感想’。因为我知道,假装感动比犯错更可怕。”
雨停了。
阳光刺破云层,洒在医蛊堂门前的冻土上。那株去年埋下的忆璃花种子,终于破土而出,嫩芽呈淡蓝色,微微震颤,仿佛在回应天地间的某种频率。
明川蹲下身,轻轻抚摸那片初生的叶子。
他知道,这场战争远未结束。抓捕仍在继续,谎言仍在繁殖,恐惧仍在潜伏。
但他也看见,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在婚礼誓词中加入一句:“无论生死,我都愿对你讲真话。”
越来越多的新生儿满月礼中,多了一枚声种灯:“愿你一生,不被剥夺说话的权利。”
越来越多的墓碑上,刻下了生前未能说出的最后一句话。
风依旧吹过山谷,带着无数细碎的声音,汇成一片无声的轰鸣。
而在无人看见的深山之中,一支笛子正被重新点燃。
它不属于任何人。
它只属于,下一个准备开口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