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雷峰,巍然屹立于云涛之上。
这座高耸的主峰,宛若盘踞的巨龙,龙首昂然向天。而在周遭,有数座稍矮的次峰拱卫,如同执戟卫士。
紫雷峰山体呈深沉的紫黑色,隐隐约约密布着奇异纹路,数以亿万,流淌。。。
宁拙站在万里游龙的船首,目光扫过万象宗主峰下那一片沸腾的人海。阳光洒落,映照在每一张脸上,有惊疑、有敬畏、更有掩不住的渴望。他们望着那艘自北冥深渊归来的巨舟,如同望见了传说中自火海重生的神鸟。而宁拙身后,数百名志愿者正有序地卸下食材箱,展开折叠式灶台,点燃第一缕属于“味州”的炊烟。
风里开始飘起米饭的甜香、炖骨的醇厚、还有灵蔬蒸腾时散发的清冽气息。这不是寻常饭菜的味道??这是被《万食谱》重新定义过的“道之味”。每一口入喉,都能引动体内灵脉共振,唤醒沉睡已久的潜能。
一名老妪颤巍巍捧起一碗热腾腾的小米粥,泪流满面:“这味道……和我娘做的一样。”她话音未落,周身竟泛起淡淡金光,寿元枯竭的躯体缓缓恢复生机。不远处,一个断臂少年咬下一口酱爆灵菇,刹那间经络贯通,残肢处竟生出嫩芽般的血肉组织,在众人惊呼声中迅速成型。
“这不是疗伤,是重塑。”一位元婴长老喃喃道,“他用食物重构了‘命’的规则。”
宁拙没有回应。他只是静静看着这一切发生,仿佛早已预见。他知道,真正的变革不在刀剑之间,而在锅碗瓢盆之中。当千万人同时吃下同一道菜,他们的记忆、情感、愿力便会交织成网,织就一条通往新世界的路径。
这时,盘丝娘子缓步走来,发间还缠着几缕寒髓残留的冰丝,脸色仍显苍白。“你真的吞下了那块残片?”她低声问,“它现在在哪?”
宁拙撩开衣襟,露出心口位置??那里原本应是心脏跳动之处,如今却浮现出一枚半透明的赤色晶核,形如微缩鼎炉,内部火焰缓缓流转,与天地火脉遥相呼应。
“它已与我共生。”他说,“不再是外物,而是我身体的一部分。就像胃容纳食物,我也容纳了‘源火’。”
盘丝娘子怔住:“可代价呢?甘豆丁死了,老饕疯了,那位老者耗尽千年执念才守住秘密……你不怕重蹈覆辙吗?”
宁拙笑了,伸手轻抚归真鼎侧插着的那把断刀:“怕。但我更怕什么都不做。若每一代灶母都要杀亲才能点火,那这火早该熄了。我要走的路,是让火自己燃烧,无需鲜血浇灌。”
他抬头望向远方正在拔地而起的城郭??高耸的烟囱林立,却非排放黑烟,而是喷吐五彩霞雾;田亩阡陌交错,种的不是普通谷物,而是能吸收月华自行进化的“梦稻”;空中飞梭往来,运送的不是兵甲,而是密封保存的“情绪调味剂”??由千人共食后的情绪波动凝练而成,可调和心境,化解心魔。
这就是“味州”的雏形:一座以饮食为基、以共情为砖、以创造为梁的修真之城。
忽然,仙工令微微一震。一道新的讯息浮现:
>【异常波动检测:西荒沙眼深处,检测到‘亡者回响频率’】
>附注:疑似与铜铃预言相关??“如何用一顿饭,让死去的人复活?”
宁拙眼神微凝。他知道,这不会是巧合。北冥渊一行揭开了过去的真相,而这一次,命运将逼他直面最深的禁忌??生死界限。
“你要去?”盘丝娘子察觉了他的神情变化。
“必须去。”他点头,“如果‘群体共膳’能让活人顿悟,那是否也能让死者的意识在万千咀嚼中重现?如果味道承载记忆,那能否借一顿饭,召回一段魂?”
他转身走入船舱,取出一只从未示人的陶罐。罐身布满裂纹,封口以七层符纸缠绕,上面写着三个字:**余禾灰**。
那是余禾野那位总爱笑着递饭团的老妇人死后,唯一留下的东西。她的骨灰混着灶土,被宁拙亲手收殓。他曾答应她,要让她做的红糖糍粑,传遍天下。
“我想试试。”他低声道,“不是为了逆天改命,而是为了证明??有些人,不该被遗忘。”
三日后,西荒沙眼。
这里曾是上古战场,亿万生灵陨灭之地,黄沙之下埋葬着无数不甘的残魂。白骨如林,风过处呜咽如泣。传说此地昼夜温差极大,白日灼烧灵魂,夜里冻结时间,连鬼都不愿久留。
宁拙孤身一人,背着一口小锅,肩挑两筐食材而来。锅是他从余禾野老屋取回的旧铁锅,坑洼斑驳;食材则是最普通的糯米、红糖、芝麻、姜汁??都是老妇人生前常用的料。
他在沙丘最高处支起灶台,点燃柴火。火焰跳跃,映着他沉静的脸。
“各位。”他对着虚空开口,“我不是来驱魂的,也不是来超度的。我是来请客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熟练地淘米、浸泡、蒸煮。动作缓慢而庄重,像是在进行某种仪式。糯米蒸熟后倒入石臼,他亲自挥杵捣打,一下,又一下,直至黏糯拉丝。再揉入红糖浆,搓成圆子,滚上芝麻,放入姜糖水中慢炖。
香气渐渐弥漫开来,带着暖意,穿透冰冷的夜风。
“她叫阿棠。”宁拙轻声说,“三十岁守寡,独自拉扯三个孩子长大。五十岁那年,儿子战死边关,她没哭,只做了二十屉糍粑分给邻里。六十岁以后,每年冬至都给流浪修士送饭团,说‘修行不易,别饿坏了道心’。七十岁病逝那天,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锅里的粥还没盛完,别浪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