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背后之人是谁,他们都已心知肚明,今日随行皇子中,唯独不见萧瑜身影,定是父皇下了禁令。
既已小惩大戒,他也并非锱铢必较之人。
可凌夜,一语道破,如此直言不讳。
萧骋沉声,“你如此敏锐,细想便知父皇顾虑为何。”
凌夜抬眸,一点即通,陛下近年削减官职、收拢兵权、垄断盐铁,虽动摇了士族根基,却远不到拔除之时。
可显王朝中拥戴者众多,若因此闲事公开惩处,怕会激起群愤。
萧骋道,“此事本王不会再查,你也不得再提。”
凌夜垂头,应了“是”。
“你有军籍在身,是贺统领手下的人,这种话也休得再说。”
凌夜听他搬出统领来提醒自己,不觉抿了唇。
萧骋转而又温和几分,“但无论如何,还是要多谢你。”
凌夜诧异抬头。
随之也松了眉间,“王爷客气了。”
萧骋又问,“云倾可知此事?”
“公主那日问起属下,只以为世家出的手。”
萧骋点头,“那也不必告诉她了。”
此次与北齐使团共参围猎,大梁子弟来了不少,常居在京的皇子中,只三皇子萧瑜不见到场,朝臣们除去武将,还来了许多精擅骑射的高门之后,谁的心里都清楚,这面儿上是欢迎北齐,实则就是两国暗中较量。
开猎在即,皇帝英姿不减,骑坐在高头大马上,亲自击鼓扬威,振奋士气,云倾亦觉心中激荡,军鼓响过三声,便在一片呐喊中随着众人一齐奔腾出去,直到粗旷的山风席卷过耳畔,才恍然忆起自己前世也来过这里。
众人四处散开狩猎,云倾不会射箭,便在山林里痛快地跑了几圈,又一圈回来时,听见不远处林叶窸窣。
云倾看过去,竟是一只成年斑鹿!褐色的鹿角粗长蜿蜒,身上一朵朵雪白花纹如梅花绽放,极为漂亮。
云倾新奇地看了半晌,听见凌夜在她身侧问,“公主喜欢吗?”
她出神地点头,“喜欢。”
凌夜拔箭就要瞄准。
“你做什么!”云倾急忙拦下。
“公主不是喜欢吗,属下给您猎回来。”
云倾急得掐了他一下,“谁要你猎了!你不许伤它。”
却话才落,身后倏而三道弦鸣,三箭连发,斑鹿应声倒地。
凌夜最先回过头,这男子身形魁梧,浓眉鹰目,唇边还蓄着短短的胡须,骑在骏马上如获胜般望着自己几人。
他暗暗生疑,朝堂之上,但凡有些身份的男子他都认得,可这人怎么从未见过。
云倾也一紧缰绳,愤愤朝他走了过去。
她虽气闷,却也知道这山林里的动物就是养来狩猎用的,她不好说什么,只能问,“你是谁?叫什么名字?”
男子方才见这银装束发的纤直背影,虽然身形小了点儿,也以为是哪家没长成的小公子,没想回了身,再听这声音,竟是个姑娘。
还是个姿色不凡的姑娘。
他身后几个同样魁梧的男子正要开口,他稍一抬手,意味深长地笑道,“我倒不知,今日过来的队伍中,还有姑娘这等女辈在列。”
云倾也觉疑惑,朝中见过她容貌的臣子不多,可她的名字是在此次随驾名册当中的,旁人也该瞧见了才是。
她心中忽地闪过一个念头,凌夜正是这时上前,在她耳边低声道,“公主,这人不是大梁臣子,应是北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