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还能是为何!
言心莹忽然站起身,抢道:“晋王殿下何在?”
宦官斥道:“大胆,亲王的行藏岂是尔等小民能打探的?”
“见不到晋王便不去!”
“这是圣上亲敕,尔等竟要违抗?”宦官侧首看了一眼身后人,“怕是由不得你们!”
傅徽之慢慢站了起来,躬身行礼,轻声道:“我会随贵人入宫。”
言心莹连忙拽他衣袖,傅徽之只抬了另一手按在她手背上。
宦官怒容敛去,满意地点了点头:“走罢。”
傅徽之再向他一礼:“还请贵人容我更衣。”
“我看不必了。圣上可等不得。”
傅徽之固请:“我如今形容不整,见了圣上也是失仪。”
宦官见傅徽之还算有礼,便道:“那快去!”
“贵人少待。”傅徽之说罢合了门。
门关上的刹那,傅徽之尚未及转身,便被言心莹攥住了右臂。
“你不能去!你的辞牒、证见都清清楚楚,皇帝大可直接翻案。为何要见你?他是要杀你!”
傅徽之握着她的手慢慢转身。“我知道。”
“那你为何答应他……不妨,我们可以杀出去。”
傅徽之一直低首沉默着。言心莹急道:“你说话啊!”
再抬眼时,傅徽之双眼已有些红了。“对不住……阿莹,我必须要去。”
言心莹震惊到语无伦次:“你、你、你明知皇帝要杀你,为何还要去!”
傅徽之咬着牙,没说话。
言心莹觉出巨大的恐慌,手抖得厉害,大颗泪珠滚落。
她忽然跪了下去。傅徽之托着她的手臂,没能托起,便跟着她一同跪了。
“别去……求你。”言心莹死死攥着面前人的手臂,忽又拼命摇头,“不!我们不翻案了,我们逃出京去!还如从前一般!”
看着眼前人满面是泪惊慌失措的模样,傅徽之只觉心如刀绞。可他不得不强压悲痛,抑着声音颤抖说道:“阿莹,我已逃了八年,不想再逃了……也不愿你再与我一同流亡。”
言心莹嘶吼道:“流亡算什么,我情愿!我只要你活着!”她未及说更多的话便被人紧紧箍在了怀里。
她死死攥住傅徽之后背的衣裳,哭求:“不要走……”
怀抱是令人留恋的。却也是短暂的。
紧紧环抱着人的双臂慢慢松劲,傅徽之握上言心莹的双肩,一点点将她推开。
言心莹的双目寻到了傅徽之的脸,只是她眼前早已模糊一片,自看不见傅徽之眼中闪烁着的泪光。但她知道傅徽之也正看着她。
傅徽之轻抚她的泪,徐徐道:“若我回不来……”说音未落便骤然收手起身。
言心莹因他的话而失神,又因他的起身悚然回神,急急伸手时却未能抓住他一片衣角。
只有袍袖带起的劲风与一声“忘了我”自耳边拂过。
言心莹又挣扎着向正开门的他扑去,却再次扑空。他已越过门限。
“云卿——”她撕心裂肺地喊,却再喊不回那人。
指尖湿润。木板一道极短的水痕。是她前扑时将木板上的一滴水推了开来。
如何会有水?
言心莹忽恍然。
是她留下了那人的一滴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