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然间,真正赛场上炙热而窒闷的空气直扑面颊。地板坚实滚烫,把人冰凉的指尖烧热,血液也被猛地点燃,烤得喉咙呛到烟似的断然发紧。一年级选手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这就是比赛。
她多往场内走两步,听见传球的声音,便不太熟练地、难免慌乱地伸出手,抱住圆滚滚的排球。
再向前一步。
那些高高在上的议论声好像只是幻听。就在身后,头顶上,同校的学生们飒飒挥舞应援的小团扇。有些嗓门大的人在单独喊加油。大多数人则喊着相同的口号:
“还有一分——!”
“还有一分——!”
……这就是比赛!
文香两手按着排球,感觉到自己正不由自主地用舌头舔舐上牙膛。
而当她再向前一步,对面红黄相间的应援席响起两声重鼓,以压倒性的声势,突然掀起一阵“呜呜”的倒喝彩声。
长音拖拖拉拉,颓丧、消极、瞧不起人般地扑来。
她恰好刚站到了发球点上。
前辈们就站在前面不远处。越过她们的身形,越过长网,霎时间,一年级选手远远地撞见对手紧盯过来的目光。
倒喝彩的声音。
冰冷的注视。
过于敞亮宽阔的,把人照得一览无遗的灯光。
咚咚!原本稍缓下来的心跳声又惊惧地撞向喉咙,文香莫名动弹不得,僵在原地。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没有感觉到手中正摁着一颗实心的排球。
不好。不好。
已经做足了准备,已经得到了西贺前辈的信任。自己是救场发球员。不能在这个时候晕头转向——
忽地,身后的观众席似乎又接连引起什么骚动。
她听不清。
或许只是同学们对倒喝彩产生不满。可事实无法改变。对面的嘘声广泛地蔓延开来,如同一张宽广而湿重的渔网,直直捕到脑袋上。肺里好像有些喘不上气。是她自己屏住呼吸了。
文香独自一人站在原地。
不知过了多久,她觉得至少过了得十年,但现实估计一两秒都不到。裁判还没吹哨。她就只能待在刑场上似的杵着,不敢看队友,更不敢看对手,只管盯着地板,试图找到脚下球鞋的存在。
直到她听见音乐。
一段音乐。
曲调悠扬闲适,却由穿透力十足的萨克斯乐器里传出。
短暂的前奏过后,青少年们的人声整齐,歌声柔和,把耳朵里任何别扭的、沮丧的杂音都驱散一空。
“绿茵葱郁的并盛,
“不大不小中庸最好。”
“总是一成不变,
“……健康而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