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野望着西贺维的脸,心脏忽然紧缩地重重一跳。
她说:“喂。”接着,又喊了一声对方的名字,“西贺。”
场馆火热得人心浮躁。被点名的人抬起头。
刚擦完汗,洁白的毛巾软绵绵地垂绕在她后颈与肩膀上。女孩一手还捏着毛巾尾巴。听见有谁叫她,一抬眼,轻蹙的眉心也慢吞吞敛开。
西贺维看了过来,抿着的嘴唇一松。
“怎么了?”这家伙还先明知故问一下。那双黑眼睛盯着她,眉毛稍微扬起,脸上便顿时掠过几分轻快的、宽慰的,又略带揶揄的笑意,“胜负才刚刚开始,前辈就紧张了吗?”
换作在平日,牧野多少得被这句话里的挑衅与令人安心的成分影响,从而嘴角一抽,用手刀砍人。
但她现在很冷静。
冷静得就像这并不是最后一场比赛,就像刚才那一局,并没有被对方拉开足足五分的距离。牧野对上她的目光,没有说话。认真得近乎微妙的沉默把别人也拉下水。休息区蓦地安静下来。
对手的鼓声仍在激昂擂响。
少顷,当队长的开口。
“不,我没有觉得多紧张。”
牧野单手扶着侧腰,神色淡然,不轻不重地说。
“倒是你。还好意思说我么,西贺。”她把话还了回去,“胜负才刚刚开始。你刚才又在想什么?”
自由人安静地看着她。
队员们有的平静,有的疑惑,有的不知所措地面面相觑。
两秒后,牧野瞧见西贺维低了低头。
她说:“我……”
所有人的表情都稍显凝重地听着。
女孩盯着地板,声音越说越小。
“我只是,没想到会输。”
这个曾经总是运筹帷幄、落于下风也积极地鼓励别人的家伙,竟然把不甘心明摆着写在脸上,从干涩的嗓音里挤出,“我想要赢的。和大家一起。哪怕是刚才不在场上。”
队长:“……”
队员们:“……”
并盛休息区诡谲地沉静半晌。
随即,有人呆滞,有人扶额,有人挑高了眉毛。二传手小千发愣完,第一个领头大笑出声——这一方宽绰又狭小的区域,霎时间重归热闹,或高或低的笑声不绝于耳。西贺维似乎没料到这句话反倒让空气松懈下来。她捏着毛巾,被小千咔咔肘击两下,那张年少秀气的脸绷紧了些,好像为此感到十分诧异。
而没等她思考到结果,队友们纷纷解答。
“这不是当然的吗?!”小千推着她的后肩摇晃,“摆出一副自己做错了事的样子,害我还紧张了一下,受死吧!”
二口星纱无语地叹了口气:“大家肯定都是这样想的啊。你又一个人想一路去了。”
万里拿着水瓶路过:“下一局,下一局。”
十原:“乐。”
牧野两手抱臂。
望着中学生们闹腾的景象,她再次开口:“西贺。”
西贺维被晃得眼神都清澈了。女孩眨眨眼,一边被二传锁喉,一边闻声看过来。
队长露出微笑。
“一起去赢下一局吧。”她说。
西贺维微微睁大了眼睛。
天花板的灯光雪亮,轻柔地忽闪,把她的睫毛晒成两湾很淡的颜色。自由人被队友们簇拥着,朝她扬起一个见牙不见眼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