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宿呈幽蓝,斗宿呈淡紫,银河是流动的金,日月则是一轮炽烈、一弯清冷,同时落在基督“万能”像上方,既不相掩,亦不相争。
皇帝手执一只“玻璃火炬”,火炬以透明铅玻璃为壳,内填火硝与五色药粉,点燃后,火舌自玻璃孔隙喷出,呈七彩。
他将火炬递与章衡,以汉语低声道:
“宰相,五年之约己满,此火归宋,星图归罗马,但望日月与双头鹰,同悬于上帝之眼。”
章衡接过火炬,却未高举,而是将其置于穹顶下那只“玻璃浑天仪”仪心——小金球顶端。
火焰透过玻璃,将三洲轮廓照得通明,亦将皇帝的紫袍、章衡的青衫,同时染成金色。
“陛下,”章衡以希腊语回应,“星图无国界,火亦无国界;
宋人今日带走的是火,留下的是仰望;
罗马今日留下的是星,带走的却是看向更远的心。”
皇帝沉默良久,忽抬手,命人取来那只“双头鹰”紫铜匣——正是五年前“金角湾火链之钥”。
他却将铜匣倒转,底部那行汉文小字,己被新刻的希腊文补全:
“Ηαλυσ?δατη?φωτι??γ?νεταικολι?——火链终成项链。”
皇帝以指尖蘸“紫墨水”,在汉文与希腊文之间,加刻一行拉丁文:
“PaxetIgnis,ubique——和平与火,无处不在。”
三种文字,同一铜匣,像三条河流,终于汇入同一海口。
子夜,金角湾。
宋舰“镇海”号悄然起锚,帆未张,桨未动,只以“鲸油暗火”机缓慢退离湾口,如同一条即将离去的鲸,回首望最后一眼。
章衡独站艉楼,手执那只“双头鹰”铜匣,对月。
月光被铅玻璃折射,落在铜匣,三种文字同时显影:
汉文的清峻、希腊文的优雅、拉丁文的庄严,
在同一束光里,既不冲突,亦不融合,
只是静静并列,像三条并行的星轨,
各自照耀,各自远行。
他轻声自语:
“五年,把火链炼成项链;
十年,将把项链炼成星图。
届时,宋人留下的,
不是炮管,不是火漆,
而是一整座——
懂得仰望的城。”
潮声拍舰,如万军齐鼓,又如千人齐诵。
风起,帆升,桨动。
日月龙旗在桅顶缓缓转向东方——那是来路,亦是归途。
而金角湾三条火链,仍在燃烧:
红、白、金,三色交融,
将海水染成一匹流动的锦,
将君士坦丁堡的夜空,
照得——
如同永不熄灭的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