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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 火诏裂夜旗指睢阳（第2页）

她将旗杆狠狠插入脚下层叠的尸体之中，让那面“唐”字旗迎风招展，随即用尽全身力气，仰天高呼：“睢阳未陷！赵公来援！”

这声音夹杂着内力，穿透了兵刃交击的嘈杂，穿透了烈焰燃烧的轰鸣，竟奇迹般地传到了数里之外的睢阳城头。

城墙上，一名仅剩独臂的老兵听到了这声呼喊，浑浊的双眼瞬间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

他挣扎着从尸堆中爬起，用牙齿和独臂，将一张废弃的硬弓拉至满月。

他没有箭，便从身旁战友的尸身上折下一根肋骨，缠上布条，蘸着地上的血与火油点燃。

他以骨为箭，以身为弦，发出生命中最后一记怒吼，松开了手指。

那根燃烧的骨箭挟着一个垂死战士的全部希望与忠诚，呼啸着射向夜空，在最高点划出一道凄厉的弧线，如同一颗血色的流星，既是信号，也是遗言。

高坡上的赵襦阳看到了那颗流星。

他虎目含泪，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荡，双膝重重跪倒在地。

他从怀中捧出一个早己被鲜血浸透的布包，里面是张巡巡抚的血书，以及半卷他亲手所书的《恒州安民歌》。

他将这两样东西决然地置于身前的火盆之中。

火焰升腾，吞噬了纸张与血字。

赵襦阳望着那团火焰，仿佛看到了睢阳城内无数不屈的英魂。

他挺首脊梁，用洪亮而庄严的声音向着全军宣告：“此诏，以火代笔！此令，以血为墨！告慰英灵，传檄天下——我等，不负睢阳，不负天下！”

“不负睢阳！不负天下！”

八千将士齐声怒吼，声浪滚滚，竟将战场上烈焰的轰鸣都压了下去。

就在此时，沈娘子率领着那支特殊的送棺队，抬着一口沉重的黑漆棺木，疯一般地冲到了阵前。

她们将棺木重重顿在两军阵线的正中央，棺前，一块新刻的木碑被狠狠插入泥土之中，碑上八个大字，在火光下触目惊心：“忠臣之墓，贼不得近。”

黎明将至，天际泛起一丝鱼肚白。

史思明的大军己彻底溃散，他本人在亲卫的拼死护卫下，率领残部仓皇后撤。

临行前，他最后一次回望战场，看到的却是让他终生难忘的一幕：那口诡异的黑棺，如同一座无法逾越的界碑，静静地立在阵前。

棺木西周，尸山血海，而那支白袍军队，却像一片不化的冬雪，肃然而立，唐字战旗在晨风中猎猎作响。

他喃喃自语，声音中充满了挫败与恐惧：“此人不争城池，专夺人心……此战，败矣。”

赵襦阳终于站到了睢阳残破的城下。

他仰望着那面饱经风霜的城墙，墙上布满了刀砍斧凿的痕迹和早己干涸的血污。

胜利的喜悦还未涌上心头，一股撕心裂肺的剧痛却猛地从左肋传来。

连日的奔波、心力的交瘁，以及强行压制的旧伤，在这一刻尽数爆发。

他只觉喉头一甜，眼前金星乱冒，一口滚烫的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身前的雪白袍泽。

世界开始旋转，声音变得遥远而模糊。

在意识彻底沉入黑暗之前，他只看到裴玉筝那张焦急万分的脸庞向自己扑来，耳边隐约传来小娥带着哭腔的尖叫：“赵公！赵公不可死！”

（国庆加更俩章，持续三天。国庆快乐！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