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点啪嗒啪嗒敲着窗户,像在催促安娜赶快关掉电脑。
“再看五分钟嘛…”她小声嘀咕着,手指飞快地划过名取周一传来的妖怪照片,冰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
“哎呀这张长脖妖吐舌头的抓拍角度可真绝,存了存了,下次名取先生再摆架子就拿这个逗他。”
美惠子妈妈端着茶进来时,正看见女儿对着屏幕噗嗤一笑。“傻丫头看什么呢这么开心?”
她凑近一瞧,顿时哭笑不得,“人家名取先生是正经除妖师,拍这些是做档案用的,倒被你拿来当搞笑图鉴了?”
“生活需要调剂呀,妈妈你不觉得它丑得很有个性吗?”安娜端起茶杯,话音未落,鼻尖忽然轻轻一动。
那缕混合着铁锈腥气和潮湿雨意的味道,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在她灵觉中荡开涟漪。“妈妈…东南边,好像有什么东西带着血光和怨气来了。”
美惠子仔细嗅了嗅:“只有雨和泥土的清新气呀…不过你这么说起来,戈薇刚才来电话,说他们家那只灵猫小雨,叼回来个带血丝的纽扣,正不安分呢。”
话没说完,安娜已经抓起靠在墙边的油纸伞:“正好我想去日暮家借点新到的七味粉!顺便看看那只馋猫又闯什么祸啦——”
声音还飘在走廊,人已经像一阵轻风融入雨幕,步子看似不紧不慢,却几下就没了踪影。
日暮神社后山,戈薇正举着灯笼,对着树洞里那个受伤后眼神像受伤孤狼一样警惕又明亮的男人发愁。
“你、你等着!我马上回家拿药!”她转身跑向神社时,心急救人,完全没注意到鸟居朱红的顶檐上,一抹素白身影正悠闲地晃着腿,仿佛在看一场沉浸式戏剧。
安娜看着戈薇的背影,轻轻摇头:“心肠是好的,就是太莽撞啦…”指尖随意一弹,三道清灵柔和的气息便悄无声息地追上少女,融入她周身。
“长谷部,”她对着空气小声说,“咱们那个‘救急小药箱’里的东西,还够用吗?”
本丸里,正给月华草浇水的压切长谷部立刻放下水壶,恭敬回应:“主上放心,各类伤药俱全。新制的月华草膏效果很好,要不要再放几颗蜂蜜糖?受伤的人嘴里发苦,吃点甜的心情会好些。”
于是当诸伏景光在凌晨的微光中发现那只散发着淡淡草药香的藤编小篮时,最先闻到的竟是一股清甜诱人的蜜香。
他愣愣地拿起那枚用樱花瓣细心包好的糖块,喃喃自语:“现在的热心人…都这么周到的吗?”
阳光照在糖纸上,泛起细微的金色光晕——那是安娜随手画上去的、能宁心静气的小小祝福。
夜深人静时,安娜闪身进入本丸。药田畔,压切长谷部正提着琉璃灯,仔细检查着每一株灵草的叶片。
“主上今日灵力流转似有微滞,”他头也不回,语气却带着关切,“可是又用了‘追忆往昔’的神通,耗费了心神?”
安娜蹲在他旁边,用手指轻轻戳了戳一颗饱满的、泛着月白光华的草籽:“就是看了场雨夜实景演出,可惜男主角不太配合,剧情差点跑偏。”
长谷部无奈地摇摇头,变戏法似的从袖子里摸出一只编得活灵活现的草编蟋蟀:“药研特意编的。说您要是再不乖乖按时静养,下回就换成扎满银针的针灸铜人放您屋里。”
远处立刻传来药研藤四郎的喊声:“长—谷—部—先—生—!不许又帮主上蒙混过关!”
安娜笑着把草蟋蟀揣进兜里,任由两位操心的刀剑男士一左一右“护送”自己回房休息。
路过那汪氤氲着灵气的泉水时,她忽然停下脚步,看着水中的月影,轻声问:“如果是你们,会救一个明明知道可能会带来麻烦的人吗?”
药研将一杯温热的安神茶塞进她手里,眼神清澈而坚定:“我们刀剑,生来就是为了守护心怀善意之人。”
长谷部望着涟漪中的月光,声音温和却有力:“但主上要记得,善举与冒险之间,隔着我们整个本丸的担忧和牵挂。”
第二天,安娜还赖在暖融融的被窝里琢磨转学的事,美惠子妈妈就举着一封精美的邀请函兴奋地跑进来:
“快看!浮世绘中学的文化祭!有百鬼夜行主题游行!还有妖怪屋和特色点心展!”那眼睛亮晶晶的,像个发现了宝藏的少女。
安娜裹着被子滚到电脑前,飞快地浏览着学校信息:“哇,他们家政课教和果子雕刻,体育课有森林探险项目……嗯,最重要的是,”
她压低声音,带着点小得意,“听说月圆之夜,学校里能看见真正的百鬼夜行哦?”
母女俩对视一眼,瞬间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同样的光芒,默契地击掌:“转学!必须转学!”
窗外阳光灿烂。谁都没注意到,门口的邮箱里,悄悄躺了一封新邮件,发件人处画着一只简笔小乌鸦,内容只有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小心老鼠偷糖吃~”
……
日暮爷爷亲自提着梅子酒来串门,坐在廊下,喝着美惠子沏的茶,话匣子就打开了:“藤原夫人不知道吧?六十年前啊,咱们浮世绘町也住过一位从中国来的修士……”
老人眯着眼,陷入回忆:“那修士总喜欢在月亮地里吹笛子,笛声好听是好听,可害得奴良组的鸦天狗总来抱怨,说手下的小妖们听了笛声,巡夜都心不在焉,光顾着陶醉了……”
他忽然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后来有一天晚上,笛声突然就停了。第二天早上,有人看见镇子外面的荒地上,多了一道百丈长的焦黑痕迹,弯弯曲曲的,像被雷龙劈过似的!”
戈薇赶紧跑过来拉他:“爷爷!您又开始编故事了!上次还说后山有会跳舞的蘑菇呢!”
老人被孙女推着往外走,还不忘回头喊了一句:“那修士姓苏!眼神亮晶晶的,跟你家安娜可真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