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辰已过子正,将近丑初。
纯阴真气缓缓流转,在林枫脏腑间如泉水浸润,渐渐压下了翻涌的寒气,温养着那处隐痛不止的胎息。
林枫原本紧绷的腹部慢慢放松下来,眉头也随之舒展几分,神情也不再那么痛楚。
杏二入内诊脉,搭上林枫寸关迟,凝神良久,轻出了口气,低声禀道:“胎息暂稳,宫气亦已回温,脉象略缓。只是殿下热未尽退,需再行降温散邪。”
灵萍微微颔首,目光一刻不离榻上人。
她为林枫褪下里衣,那衣衫早已湿透,紧贴在身体上,轻轻一揭便带下一层薄汗,肩膀与腰背瘦得可见骨节。
灵萍强忍心酸,小心地为他拭去遍身冷汗,动作轻柔,力道细密,既不愿他着凉,更怕惊扰了他片刻安歇。
她又用温水浸湿素帕,细致地拂过他的额角、颈侧、胸膛,再以干净的布巾轻轻擦干,替他换上新净的里衣。
夜已深沉,万籁俱寂。
灵萍坐在榻侧,握住林枫一只手,只觉那掌心仍凉得惊人。
她扶着他半坐起来,沿着行气要穴缓缓按揉,动作轻柔缓慢,从印堂、太阳、膻中,再到关元、命门、神阙,一路温和散气、行血调息。
林枫眉头渐渐舒展,面色不再如先前那般潮红,原本唇角微颤的痛色,也略略缓解。
直到三更天,灵萍仍未合眼,一遍遍为林枫按揉。
她额角渗汗,指尖略颤,衣襟微湿,不知是因忧思,还是心疼。
林枫终是在灵萍怀中轻轻动了动,发出一声低不可闻的叹息。
灵萍才觉他身上热度略有退去,额角不再冒汗,呼吸趋于平缓。
她一手仍覆在林枫小腹为他调息,一手贴着他掌心,十指交握。
月色透过薄窗纱映进来,将两人人影子轻轻投在床帷上,连指间的缝隙也紧紧重叠。
灵萍俯身柔柔在林枫额角落下一吻,低唤着:“阿枫。”
声音轻若呢喃,似怕惊醒了谁,又像是在向夜色深深地倾诉一份再也无法承受的忧与爱。
林枫微微应了一声,低哑如雪中远钟。
夜色渐沉,榻帐垂落,唯有檀香袅袅,一缕缕漫在灯影与窗月之间,衬得室内暖融静谧,仿若一方封闭的温壤天地。
昏黄的灯火映在轻纱内帐之上,投出斑驳的光影。
灵萍半躺在榻侧,怀中紧拥着林枫,掌心不紧不慢地按揉着他心口中宫要穴行气,一寸寸温柔推抚,掌下所触,仍可感他心跳紊乱,起伏之间带着一丝残留的疾痛。
林枫伏卧在灵萍怀中,身子尚有余热未散,唇瓣微微泛白,呼吸尚浅,但较之先前已缓了许多,喘息渐渐平稳。
他咳了两声,声音极轻,若风过林梢,深深吸了一口气,才堪堪压下翻涌的气息。
林枫眉头略蹙,偏过头,将脸微微埋在灵萍颈窝间,睫羽低垂,忽然伸手取过她一缕滑落颈侧的青丝,轻轻缠在指间,一圈又一圈,像是不经意,又像是一种极克制的依赖。
他动作极缓,带着些许迟疑,似是酝酿着什么。
“陛下这几日……”林枫声音低哑而克制,说至一半,忽地顿住,像是意识到不妥,便自己止了话头,眉头轻皱,眼神有些闪躲,眸中掠过一抹懊恼。
灵萍却像早已看穿他心思,唇角微勾,温柔而坚定地接过未尽的话语:“阿枫安心,孤不过让他们奉茶燃香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