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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第1页)

【八方游】载着众人一路东行,车轮碾过初春的原野,也跋涉过尚未完全解冻的河谷。旅途并非总是一帆风顺,偶尔她们也会错过可以借宿的村落或小镇,需得在星空下露宿。每逢此时,李裳秋都坚决拒绝李思怡想从她那神奇的仓库里掏出各种看起来就舒适非凡的帐篷、软榻的提议。

她安排李思怡、啾啾和小酒三个小的睡在【八方游】相对安稳的车厢内,自己则铺开简单的行李,与言绻、言荃两位万花弟子一同在马车旁燃起的篝火边打地铺。

言荃在师姐言绻日以继夜的救治下,早已苏醒过来。李思怡感叹万花谷的医术果然精妙。加之她本身年轻底子好,除了不能剧烈运动外,日常起居已与常人无异。

而这“无碍”之后的言荃,仿佛要将昏迷时错失的话语全部补回来,她活泼健谈的程度,让素喜热闹的李裳秋都暗自叹息,沉稳的言绻更是都恨不得掏出银针,给自己的师妹扎上个“哑门穴”让她清静片刻。

“思怡妹妹,你知道纯阳宫吗?”言荃倚着软垫,眼睛亮晶晶地问。

李思怡拼命点头,内心的小人却在呐喊:那可太知道了!比如什么“队友的无敌能超过一秒掌门就会表扬”啊,再比如什么“就算是烤羊肉串,剑纯和气纯也不能被穿在同一根签子上”啊,还有什么“往事六砖,在你眼眸”啊……她知道的可多了!但这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常识”无法宣之于口,她只能努力眨着求知的大眼睛,听言荃讲述这个“真实”江湖的纯阳。

“纯阳的掌门李忘生前辈,年轻时那可是风姿卓绝!他于华山之巅练剑时,据说连仙鹤都会闻讯而来,绕着他翩跹起舞,如同伴驾!有一次,他的白玉发簪还被一只调皮的仙鹤衔走了,至今都没找到呢……”言荃说得绘声绘色,仿佛亲眼所见。

“还有啊,七秀坊的楚秀师姐们,一曲名动四方跳起来,真是美得让人移不开眼!不过她们练‘雷霆震怒’的时候可就吓人啦,剑气激荡,能把忆盈楼旁小湖里的鱼都震晕浮起来,我们谷里还私下笑称那是‘自动捞鱼剑法’呢!”

“天策府的军爷们骑着高头大马,看着是威风凛凛,其实他们养的马匹可娇贵了!听说有位师兄的宝贝里飞沙,有次因为嫌弃新换的草料不够鲜嫩,竟然闹脾气绝食,把那位平日里流血不流泪的铁血军爷急得团团转,差点当着马儿的面哭出来……”

这些带着江湖烟火气的八卦,听得李思怡津津有味,大眼睛里闪烁着好奇与向往的光芒。她前世只在游戏里了解这些门派,如今听到“真人真事”,感觉既亲切又新奇。两个年纪相差其实挺大的女孩凑在一起,一个说得眉飞色舞,一个听得全神贯注,车厢里时常响起李思怡被逗乐的、压抑着的轻笑声,驱散了不少旅途的沉闷和离愁。李裳秋看着外甥女脸上久违的真挚笑容,心中对言荃也多了几分感激。

而另一边的啾啾,则在参与了几次江湖八卦分享后,将自己的关注重点转向了言绻。自从听闻言绻对李思怡“忧思伤身,恐损寿元”的诊断后,一种强烈的意愿就在她心中扎根。她开始有意识地靠近言绻,在她整理药材、记录医案时,默默地在旁边看着,偶尔递上需要的东西,或者提出一些看似简单的问题:

“言姐姐,为什么同样的头痛,有时用川芎,有时又要用白芷呢?”

“言姐姐,您说若是肝火旺,除了喝药,平时吃些什么会好些?”

言绻起初有些意外,但见啾啾眼神认真,态度恭谨,所问的问题虽基础,却往往切中要害,显示出不错的悟性,便也乐于指点。啾啾虽未正式启蒙学医,但心思缜密,观察入微,记忆力极佳,更难得的是骨子里透着一种天然的悲悯与体贴。在默默观察了啾啾近一个月,见她依旧初心不改、诚意十足后,言绻在一次途中歇息煮茶时,从自己随身携带的行囊中,珍重地取出一本用蝇头小楷工整抄录小册子,细心的抚平了边角的磨损后递给了啾啾。

“啾啾,我看你于此道确是真心向往,亦有几分灵性。这本《汤头歌诀》是我初入万花谷时,于灯下一笔一划手抄而成,里面收录了一些最常用方剂的组成、功用与主治,以歌赋形式编就,朗朗上口,便于记诵。你若有心,可拿去闲暇时看看。若有不解之处,随时都可来问我。”

啾啾几乎是屏住呼吸,双手微微颤抖地接过那本还隐约散发着墨香与淡淡药草气息的小册子,如同捧住了世间最珍贵的宝物。她将册子紧紧贴在胸口,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哽咽:“多谢言姐姐!我……我一定日夜诵读,绝不负姐姐期望!”眼中闪烁着喜悦的光芒。小酒在一旁看着,虽不完全明白那本书意味着什么,但见啾啾如此开心,她也跟着咧开嘴,憨憨地笑了起来。

如此前行了近一个月,众人终于抵达了陇右道的边城——鄯城。连续的长途赶路,加上风餐露宿,梳洗不便,众人都有些疲惫。见鄯城城池坚固,市井间也显出几分边塞特有的繁荣,李裳秋便决定在此休整两日,让大家好好洗漱一番,也补充些物资。

万花谷的两位姑娘之前便在鄯城义诊多日,救治过不少贫苦百姓,此番重回旧地,不免被以往的患者认出。这日清晨,众人正在街边一家简陋但干净的小店用朝食,一位老妪穿着打满补丁却浆洗得十分干净的布衣,牵着一个约莫七八岁、脸上带着几处明显红肿淤青的男孩,拎着一个用粗布仔细包裹的小包袱,满脸激动与感激地走了过来,径直朝着言绻和言荃深深鞠躬,几乎要将身体折到地上。

“言大夫!两位恩人!可算……可算又遇到您了!”老妪声音哽咽,带着浓重的乡音,“桩子昨天回来说在城里瞧见您二位的身影,我还骂他小子眼花看差了人!没想到……没想到真是菩萨保佑,让老婆子我能再见到恩人!上次要不是您二位心善,免费给老婆子我诊病开药,我这把老骨头早就埋进土里了!家里穷,实在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这是……这是自家烙的青稞饼,我让桩子这孩子,特意跑到后山崖子那边,掏了蜂蜜给抹上的,香得很!您和您的朋友们……务必尝尝鲜,千万别嫌弃!”她颤抖着手将布包打开,里面是几个烤得金黄、散发着质朴麦香与清甜蜜糖气息的饼子。

众人的目光不由得落在了那个小男孩脸上。小家伙有些害羞地躲在祖母身后,但那鼻青脸肿的模样实在显眼——眼皮肿着,脸颊上还有几处未消的红斑和细微的蜇痕,显然是掏蜂蜜时被野蜂攻击所致。他看着那金黄饼子,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却乖巧地没有开口索要。

言绻和言荃心中酸涩,连忙起身推拒。“牛姥姥,您这是做什么!快别这样!”言绻扶住老妪,“您家里的情况我们还不知道吗?怎么能烙这纯青稞面的饼子……这太破费了!快留给桩子吃,我们正吃着呢,都一样的!”言荃更是心疼地蹲下身,想伸手去触摸桩子脸上的伤,“桩子,快让姐姐看看,这蜂毒可不得了……”

老妪却执意要将饼子塞过来,枯瘦的手紧紧抓着布包,反复念叨着:“一点心意,就一点心意……要不是二位大夫心善,老婆子我可能真就熬不过那个坎了……这恩情,这辈子都记着……”

桩子从怀里摸出个黑乎乎的麸皮干粮举起,努力想绽开一个笑容,却扯动了脸上的伤,疼得他倒抽一口凉气,但还是坚持着,用带着童稚的、骄傲的语气说:“姐姐看,我也有!我的也抹了蜜!可甜了!姐姐你们快吃,可好吃了!”他仰起那张伤痕累累的小脸,主动凑近言绻,让她为自己涂上清凉的药膏,仿佛那点甜味,足以抵消所有的疼痛。

李思怡看着桩子脸上的伤,有看着他手上黑乎乎的干粮,恍惚间忆起前世,她刚到镇县的时候,那里的百姓,好像吃的也是这样的干粮,不对,甚至不是干粮,只是糊糊。再想到这一路行来见过的艰辛,心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冲击。在红山宫里她也不算过着骄奢淫逸的生活,但李奴奴把她保护得太好,她从未真正体会过什么是“匮乏”。这掺杂着伤痛换来的蜂蜜饼,和孩子高高举起的粗粝干粮,比任何言语都更直观地让她感受到了底层百姓生活的艰难与他们心中那份最朴质、最厚重的感恩之情。她忽然觉得,自己拥有的那些“系统”、“技能”,如果不能为牛姥姥和桩子这样努力活着的百姓做点什么,似乎就失去了意义。

而一旁的啾啾和小酒,看着桩子,仿佛看到了不久前的自己,她们在进入红山宫之前的日子,或许还不如这个至少拥有祖母疼爱、能自由奔跑在山野间的男孩。啾啾紧紧攥住了怀中那本《汤头歌诀》,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她看着言绻轻柔地为桩子处理伤口,看着牛姥姥因得到救治而重获的健康与希望,再对比自己面对小郡主体内隐患时的无力与惶恐,她想要去万花谷、想要掌握医术的决心,从未如此刻这般坚定而清晰。

唯一的问题是,她需要怎么样说服她的小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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