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笼罩着凌云峰。温叙白提着银川刀,一步步走向温霁月居住的静室。左臂经脉间的寒气隐隐作痛,冰斑处的刺痛感越来越明显,但这都比不上她此刻心中的挣扎。
静室的窗户透出昏黄的烛光。温叙白在院门外停下脚步,握着刀柄的手紧了又松。八年来,她无数次走向这扇门,此刻却觉得脚步格外沉重。
她推门而入。
温霁月正坐在书案前,手中拿着一卷书。听到动静,她抬起头,目光落在温叙白手中的刀上,又移到她苍白的脸上。
“这么晚过来,有事?”温霁月的语气平静。
温叙白站在门口:“有几个问题想请教。”
“你说。”
“第一个问题,”温叙白直视着她的眼睛,“你收养我,教我玄冰宫武功,护我八年,究竟是为了什么?”
室内陷入沉默。
温霁月放下书卷:“起初是因为你母亲。我与慕容宫主神交已久,不能看着她唯一的血脉流落江湖。”
“仅仅如此?”温叙白的语气带着讥讽,“那温如玉呢?他在玄冰宫覆灭这件事里,扮演了什么角色?”
温霁月的指尖微微蜷缩:“家父当年受人蒙蔽,传递了错误的消息,间接导致了局势恶化。这是我温家欠慕容宫主的。”
“间接?”温叙白冷笑一声,向前踏出一步,“我父母的血仇,玄冰宫上百条人命,就这么轻描淡写?”
她不等回答,继续逼问:“第二个问题!你明知我的身份,为什么还要留我在身边?是为了替你父亲赎罪?还是为了监视我?或者……”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是为了前朝武库的钥匙?”
温霁月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震惊,随即化为深沉的痛楚。
“原来你已经知道武库的事了。”她看着温叙白,“在你心里,我这八年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些?”
“难道不是吗?”温叙白强压着心中的波动,“你从不提温如玉的事,对我身上的玄冰宫武功了如指掌却从不深究,为什么对我……”
她突然顿住,后面的话卡在喉咙里。
温霁月站起身,缓缓走到她面前:“我留你在身边,起初确实是因为愧疚。但八年时间,看着你从一个孩子长大成人……”
她的声音低沉下来:“就算是石头,也早就捂热了。”
“我从未想过监视你,更不图什么钥匙。”温霁月直视着她的眼睛,“我教你玄冰宫武功,是因为那是你母亲留给你的传承。我不提旧事,是不想让你过早背负这些。”
她停顿了一下:“至于为什么对你好……只因为你是叙白,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牵挂。”
温叙白心口一阵刺痛。她看着眼前的温霁月,八年的点点滴滴在脑海中翻涌。
恨吗?应该恨的。她是温如玉的女儿。
可是恩呢?这八年的养育之恩,难道都是假的?
那份被她深藏在心底的情感又开始灼烧。她几乎想要扔掉刀,像从前那样扑进这个人的怀里。
但她不能。
凌云还在山下等着。玄冰宫的旧部在北地期盼。父母的血仇未报,功法的反噬越来越严重。
她猛地闭眼,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冰冷的决绝。
“好一个‘唯一的牵挂’。”她冷笑,“可惜,你我之间隔着玄冰宫和温家的血债,隔着慕容凝和温如玉的仇怨!这份牵挂,太沉重了!”
她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道:“今夜我来,是要告诉你。玄冰宫旧部已经到了,我要北上重聚势力,誓报血仇。从今往后,你我再无瓜葛!温家和玄冰宫的债,来日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