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消说?知儿莫若母。”刘氏招呼下人们摆出饭菜来。
母子素来情深,二人对面而坐,楚翊蓁狼吞虎咽。
对昨夜的风风雨雨,刘氏才不过问他是否已与侯爷有实。若是真的,看他实在不值钱,心头窝火;又知他定然欢喜、乐在其中,不忍责他。还不如装聋作哑,反正迟早的事。
她只道:“侯爷要带你一同去喝花酒,娘觉得不妥。”
楚翊蓁听不得这话,理直气壮:“有何不妥?别家的夫人都是去花楼捉奸,我夫君喝花酒都带我一起,最妥。”
刘氏提点他:“大婚前莫称夫君,太过孟浪,教旁人取笑。”
“侯爷不在意。”楚翊蓁咬着筷箸咧嘴,又乐了。
刘氏:好吧算了。
“娘是觉着,这定远侯不见是有这等漏习……”
楚翊蓁更听不得,不乐意了,放下筷箸不高兴道:“娘最是深明大义,我原以为娘该懂他。这无非是障眼法罢了。他怎会有漏习?”
“知人知面不知心,”刘氏叹口气,“你对他满心爱慕,怕是真被欺负了也不懂得回来哭。”
楚翊蓁彻底急眼:“娘!他定远侯何其人品贵重,莫说欺负我,他对个下人都不曾冷眼。心系百姓的舍生忘死之辈,又怎会欺负枕边人?真真是辱没他了!娘连这念头都不要起!我心中有数。”
刘氏:……
她面上好言好语安抚这逆子继续用饭,朝着定远侯歉上一二句,忍不住在心里数落他:你还心中有数,你心中只有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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酉时二刻,侯府的朱门准时被叩响。
待嫁子入主家这事儿一回生二回熟,没人再惊诧。
一袭天青色锦绣长衫,身披银色大氅的楚翊蓁如昨日那般,发髻中簪着白玉簪,好一派雅致温润,入了府,径自朝着正房去了。
他边走边问身侧来接他的莫管事:“小厨房给侯爷垫过了吗,我只怕花楼的菜式不合他口味。”
莫管事又是一惊,经过昨日他们知晓了主母不好惹,今日他才专程来等人,只怕又有什么做的不妥当的。
却不想上来就被抓住了错漏。这……侯爷未曾吩咐,他们着实想不到出门游玩前还要垫垫肚子。
楚翊蓁见这管事都如此般当真搓火,只想一脚给出去,忍住了动作却忍不住横眉立目:“请莫管事现在就去吩咐小厨房,做一道炝锅牛肉片来,侯爷爱吃几分熟的不用我说吧?有馒头吗,侯爷有时会馋馒头,米饭蒸不及,去买馒头来,我只等一盏茶的工夫。”
莫管事连声应下,拔腿就跑。一边跑一边震撼于这未过门的主母竟对侯爷的爱好如此般了然。而且他似乎还没有自我介绍啊?
楚翊蓁训斥完了管事的,进正房,已然是一派明眸善睐:“侯爷,我来了。昨夜侯爷回程路上,可遇着什么事?”
赫连空端坐在堂屋的太师椅上看书,一袭暗红色的鎏金长袍,雍容华贵,长发搭垂在脸颊,显露出几分平和。
楚翊蓁咽了咽嗓,胸口发紧。
前世几乎不曾见他私下里着艳色,唯有他入朝穿官服、逢年过节入宫觐见时才着正红。今日是要去花街柳巷扮演浪子,才如此着装,衬得他的美人面格外昳丽。
“来了。”赫连空合上书,看向他,“马车去备了,楚公子稍事休息。昨夜一切安好。”
“我听坊间传言,汇之兄在侯府中罚跪到凌晨,当真?”楚翊蓁既是问,也是提醒他,府中似有耳目。
“有些疏漏,小惩大诫罢了。比不得从前军法处置。”赫连空抬眸睇了他一眼,以示稍安勿躁,不要提及此事,期望他能领悟到。
昨夜落了薄雪,在雪下起来前他便放那委屈的三人走了,没给他们多说一个字。
楚翊蓁极快地一点头,弯着笑眼,只在心中暗想等着,等他过了门儿,这个百废待兴状的侯府一定要被他里外里扒一层皮。这群狗东西简直是胆大包天。
他转了话头:“最近还是不要在外面用饭得好,且待会要饮酒,我刚叫莫管家去备菜了,侯爷垫过再出门。侯爷不会觉得我唐突吧?”
赫连空略有意外,看他须臾领悟他的言下之意,的确聪慧,受用了。想着,原来是因为人聪慧才妥帖,而非“主母的职责”。前世不曾将他这一点看清,或许这一遭重来,这也算得上是向好的改变。
“我不饿,我只讨侯爷一口茶水喝。”楚翊蓁不用他让,又起了身,往茶水间去。
等他沏茶回来,莫管家已经带着简菜和下人们冲进了正房的餐厅,伺候着赫连空布菜了。
“孺子可教也。”楚翊蓁随口一夸,净了手,坐到了赫连空边上,接过了布菜的长筷,收起广袖,亲手给赫连空布菜。
赫连空自然得很,眉目淡然,惦记着出门的时辰,用得很快。下人们有了昨日的遭遇也自然了。只有角落里有两个人不自然,眼珠子都要瞪出来。
这个……是他们认识的那个楚翊蓁吗?
这一顿加餐用完,要出门了,候在角落里的人终于抱着赫连空的大氅上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