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小说

四十八 有关于一见钟情的老套故事（第1页）

你听说过一见钟情吗。

他们都说那是个很轻浮的词，是见色起意，是荷尔蒙作祟的幻觉。

我以前也嗤之以鼻，直到那个下午，在学校那个堆满废弃课桌椅，散发着霉味和尿骚味的角落。

我被按在墙上，拳头和污言秽语像雨点一样落下来。不是因为我做错了什么，仅仅是因为我是一个杂种，一个不该到这世界上的人，我是秦家最多余的东西，无法回收的废物。一个连父母都视作污点的怪物。

左脸的疤痕是烙印，提醒着我生来就不配被爱，只配在阴沟里发臭。秦环水这个名字，光鲜亮丽，底下爬满了蛆虫。我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场错误。

屈辱和疼痛让我缩成一团，世界是灰暗的，带着血腥味的粘稠。

然后，光就照了进来。

不，不是那种圣洁的光芒，是他。

他就那么走了进来，穿着干净整洁的校服，手里拿着一盒没拆封的草莓牛奶。

他没有看地上狼狈的我，只是蹙着眉，对那群傻逼说滚。

那群平时嚣张跋扈的家伙，居然真的停了手，连屁都不敢冒一个，欺软怕硬，狗仗人势的贱人们。

也是，商家的小少爷，他们跪着舔都来不及，怎么敢说一句。

孟阿野。

他干净得刺眼。不是白纸那种空洞的干净，更像是，更像是是水晶的剔透，底下藏着你看不懂的流光，反而更让人想把他砸开，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

那群人离开后，他这才把目光落在我身上。没有怜悯，没有好奇，甚至没有多少情绪，就像看到路边一只被踢了一脚的野猫，短暂地投来一瞥。

好烦。烦透了。

“还能动吗？”他问。

我张了张嘴，喉咙里全是铁锈味，发不出声音。

他也没等我回答，把手里那盒草莓牛奶随手放在旁边一个还算干净的废弃桌椅上。

“送你了。”说完，他转身就走了，像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我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看着他柔软的黑发在午后的阳光下泛着浅浅的光晕，看着他消失在门口。角落里只剩下我，和那盒孤零零的草莓牛奶。

那一刻，我的心跳得像要炸开。

不是因为得救，而是因为那双眼睛。

那双眼睛里，没有我习以为常的厌恶、恐惧、或者廉价的同情。

什么都没有，空的，干净的，反而让我这颗被鄙夷和恶意填满的，肮脏的心，第一次感到了……平静。

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在他眼里，我和路边的石头没区别。连被讨厌的资格都没有。

可就是这种无视，对我这种在恶意和怜悯中泡大的怪物来说，竟成了唯一的正常。

你们正常人渴求爱与认同，而我，只渴求不被当成一个特殊的，需要被处理的问题。

他给了我这种错觉。

都怪他都怪他都怪他都怪他都怪他。

他要对我负责。

所以那是一见钟情吗？

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