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瞅着菜刀要落到牛大身上管院大爷郭大爷不顾老伴儿阻拦拿棍子格了一下大喝一声,瞪着牛二:“你伤了他去蹲笆篱子这房子真就跟你再没半毛钱关系!”
一句话拿住了牛二的命脉,“咣当”菜刀落地,他抱着头痛苦蹲下,牛大妈眼疾手快赶紧捡起来。
街道办的谭主任一听动了刀子着急忙慌带着人赶过来调节矛盾。
就见牛家两兄弟一个捂着手躺在地上哀嚎,一个蹲在地上抱头痛哭。
先查看伤情,谭主任让牛大把手挪开结果啥事儿没有,惹得嘘声一片,没受伤你捂个啥,吓得众人都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再安抚情绪激动的,根据政策知青结婚后不可以返城,但牛二他离婚了现在属于单身符合返城政策。
事关知青谭主任让人把知青办负责人叫了过来,这半年里许主任不知道处理过多少起类似的知青家庭纠纷事件,驾轻就熟,把两拨人分开分别做思想工作。
牛家门一关这一场闹剧就此收官,趁围观众人还在议论,江禾先行溜回家中。
晚上江禾和张月英一人捧着一个二合面饼子,就着土豆炖豆角,边吃边聊。
母女俩一致认为牛大妈是个神人,把亲儿子的房间腾给大儿媳弟弟结婚用,让老二住客厅,这搁谁身上谁乐意。
说到底就是偏心给闹的,手心手背都是肉,牛大妈非要分出个一二三。
牛家两兄弟只差一岁同年上学同年毕业只牛大爷一份工作,谁下乡谁留城,他们家都不用多说牛大进厂接班儿牛二上山下乡,中间回来探亲,张月英就见过那么一次,简直瘦得没人样,后来再听到牛二的消息就是牛大妈哭诉他娶了个乡下媳妇。
有人问儿子结婚他们当父母的有没有表示,牛大妈就跟那被掐住脖子的鸡一样哭声戛然而止,往后鲜少提起牛二。
有知青回城的人家没矛盾的少之又少,但动刀子的不多见,像跟他们一个院子的郭家就是老大下乡老二留城。
郭老大下乡七八年硬是没结婚政策一落实就跑回城恰好碰上郭老二要结婚,原本两兄弟住一间,这下老大突然回城,都默认他和爹妈,那成想他晚上死活要和他弟睡一间屋为此大打出手。
他爹妈弟弟轮番上阵劝他让他弟弟先结婚他和父母一块儿住,郭老大就是不松口,每天晚上睡新床上,谁劝他他就阴沉沉地瞅着谁,他妈哭他是在乡下学坏了六亲不认,哭归哭总不能真把亲儿子赶出去,就这么耗着都拿彼此没办法。
他弟的对象发话不解决他哥的问题她就不结婚,这么一直拖着红窗花都快褪色了新媳妇还没进门。
“月英,月英,在家不?”
“诶!”张月英心里泛嘀咕谁赶着饭点儿上门,打眼儿一瞧是一车间的廖彩霞还领着一个年轻姑娘,张月英没见过,但瞅着和廖彩霞有几分相似,应该是她家里人。
“月英,”廖彩霞脸上堆着笑,眼睛往掰饼子的江禾身上瞧。
张月英搬来两只凳子招呼:“快坐快坐,吃饭没?一起吃点儿不?”
“吃了吃了,小禾也回来大半年了吧,在机械厂工作咋样?”廖彩霞问。
“也就那样,”张月英拿不准她想干啥,隔着一个车间,两人根本不熟也就是打过照面,他转移话题:这是你闺女?和你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快叫婶子,”廖彩霞一巴掌拍在闺女的背上,愁道:“这孩子回城俩月了还有些木,不如你家小禾那么闯荡,又是进了机械厂,又是学会了开车捧着铁饭碗不发愁,我一个人拉扯他们姐弟仨又没个门路当年要求下乡的时候就愁,现在孩子回来了总不能一直待家里也发愁。”
这嘴里没一句多余的话,张月英品出点儿意思,“养孩子哪有不发愁的,像我还不是一个人拉扯仨,又没个人搭把手,眼瞅着小禾就到年纪了,对象还没个影儿,剩下两个读书的也不省心,说是学校有补助当妈的咋可能一点儿不添,负担重啊,以前那更是饭都吃不饱,长年是苞米面窝头。”
诉苦谁不会,这时候谁家日子又过得有多好。
“月英呐你们家这日子是越过越好了,我听人说长城农机厂要招工,想来问问小禾有啥要求,”七拐八拐廖彩霞吞吞吐吐地说出了真实目的。
“厂子里要招工?”她咋不知道,那估摸着就是这两三天的事儿了。
下午八号院儿袁老三回来说的时候整个院子被挤得水泄不通,去晚了的连他家门儿都挨不上,知青、家长、适龄的孩子乌泱泱的听袁老三说招工的条件,这会儿还有人搁他家问呢。
偏偏廖彩霞跟他媳妇儿不对付又回来的晚只听到个尾巴,想起了三车间张月英的大女儿就在长城机械厂上班,她想着另辟蹊径,这下傻眼了。
她有些激动,质疑道:“你们厂子招工你咋可能不知道?江禾你别瞒着人呐!你都是机械厂正式工了,我跟你妈又是一个厂子的你……”
张月英没好气打断她:“谁说的你找谁呗,知道是你上门问招工信息,不知道以为你上门找晦气呢,该你的,走走走净耽误人吃饭!”
“欸……月英我不是这意思。”
张月英不高兴,“什么人呐,没点儿眼力劲儿,又不会说话,不知道咋当上的小组长。”要不是车间小组长开会,厂子里那么多工人张月英哪能都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