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洵自觉猜透了顾小枫的心思,从袖口的夹层中取出那对做工略微粗糙但颜色却十分纯粹的红色耳珠:“喏,答应给你的,刚才一时忘记了。”
顾小枫接过耳珠,仔细端详了会,倒是非常餍足地要收了起来。
祝洵问道:“你为何不戴一下试试,你不是说经常不戴,耳洞会消弭么?”
顾小枫左顾右盼一番,小声说道:“这人太多了,我不太好意思。”
祝洵不解:“要说平时我们行军戴这个确实不方便,但是不好意思又何从说起?”
顾小枫迟疑了一下,说道:“我都被怀疑过是女子,再戴这个,算了……”
祝洵本想说这种说法实在荒诞,却又觉得自己没有资格说别人,妄自己也是常常因为外形和举止被人错认为男子,却在顾小枫这里也犯了同样的错误。
“我其实有想过,当时若是你不扒衣服,又该怎么向刘海证明自己不是女子,虽然你觉得扒衣服倒是痛快果断,但是刘海为什么不需要扒衣服证明他的性别。”
“纵然人与人之间的性别差异来自身体。但事实上,你在街上走,没见别人裸奔也清楚识别了对方的性别。像是男子一般比女子的高大,女子一般比男子眉目柔和这种简易的特征,但事实上女子中,也有不少比男子高,男子中也不乏秀美之姿的。”
“所以这些归纳,终归是没有严格的定论的,还需要结合感知,阅历和自我判断,但这都是基于人单薄的见闻产生的,自然也会有所偏颇,难道就不会错么?”
“所以,我认错你的性别,不是因为你的长相,也不是因为你戴耳珠,而是因为我的认知有误。就如同我们几个被其他兵士指为娘娘腔吉祥物,以为这样称呼就能矮化我们,但是还是被我们打败。”
顾小枫其实一直知道自己在上京,被称为美人是有意有所指的贬义,虽然美人这种称呼明明是夸赞,但还是被他人赋予了玩物和把控的意味。
顾小枫偶尔会逃避这个称呼,也会莫名觉得这个称呼好像自带了一些罪责,但今天在校场,孟钰说完那番话后,他又难得的找回了最开始被叫为美人的欣喜之情。
想到这里,就顺着说道:“就像老孟说的,我们就算是女子也不妨碍把他们打的落花流水,他们把我们赋予了一种,他们以为必然打败的性别,也是因为他们对女子的认知有误。”
祝洵又察觉到与顾小枫之间的那点灵犀:“你也这么想?”
顾小枫把耳珠捧在手心里收好,说道:“我当然这么想,没人比我更懂美人的意义。”
祝洵很想趁机坦白,但又觉得时候不到,只好模糊道:“我觉得还是我更懂一些。”
顾小枫倒也不争辩:“好,阿洵更懂。”
翌日,仍旧在校场集结,亲卫兵们抬来了一台沙盘,与昨日呈现的沙盘图相同,只是更为逼真,丛林与峡谷都非常立体地呈现出来,不同点位上也明确标注了距离以及一般兵士可以移动的速度。
在亲卫兵整理沙盘的过程中,徐立与江羡在看台上互相攀谈着,远观这两个爱笑的人,仍旧一副其乐融融的模样。
江羡首先向徐立问好:“徐大人今日倒是没有来迟,可见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
徐立这几日本就抓耳挠腮,一方面有些难言的私事,另一方面上京也有些加密的军报,但这两个他都没办法和江羡说明道白,所以江羡有不满也是意料之内。
“事情哪有处理完的一天,尽力而为,尽力而为吧,哈哈哈。”
江羡继续说道:“昨日徐大人错过了甲队获胜的对决,刚好趁这个当口,我和徐大人讲讲可好。”
说罢,就自顾自复盘起来,最后特别说道:“我刚开始不明白徐大人为何特别关照这祝洵,当下倒是明白了几分,特别是与她交流过几次后,更是觉得她有趣,也许今日,或者明日还能再明白一些。”
徐立一脸茫然,说道:“哦?我关照祝洵么?我怎么不知,我明显更关照那顾小枫,祝洵是顾小枫的幼弟,俩人总是贴在一起,所以让江小将军误会了。”
江羡并不在意徐立的否认:“我看这祝洵倒有将帅之才,剑好,也有谋略,心气还高,我惜才之心和徐大人是相同的。”
徐立听出来江羡在拿祝洵当这拨动军心的媒介,倒也没往心里去,反而换了个话题:“不知江小将军可有婚配?或是心上之人?”
江羡对这个问题毫无准备,回答道:“未曾,徐大人为何忽然提及此事?”
徐立拿出了一副长辈的姿态,虽然他也就比江羡大不足十岁,说道:“我猜也是,江小将军看人多用的是脑而非心。所以从未做过一个假设,也许我关照祝洵和顾小枫,只是因为他们长得像我的心上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