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谢,我回来……”
话都还没说完,忽然听到身后一道熟悉又凉薄的声音响起,“师尊,你认错了。”
兰徵一下停了脚步,心骤然沉到谷底,这才看见那榻上小桌茶壶边似有一点玄灰,他僵硬着身子转过来,本来想笑一笑,说,啊,小谢,原来你在这,事情会不会就过去了。
但当他看清从屏风后踱步而出的人脸上神色,一下就笑不出来,事情,完了。
少年神情阴郁地快要滴出水来,唇角紧紧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直直逼来的视线,眸色深得像化不开的浓墨,那眼神又冷又沉,仿佛在看陌生人,一下刺痛兰徵。
他紧张地上前一步,“小谢你、你听我解释……”
“解释?”谢妄冷笑着打断他,“好啊,我到好奇你要怎么解释这一动也不会动的木头长得和我一模一样,而且我记得第一次见你,你脖子上就挂着那珠子了吧,里面就装着他?”
“不、不,那是因为……”
“这么一想,就一切都合理了,”其实谢妄根本不想听,事实就摆在这里,所以声音发寒打断他,“怪不得我跑了也要一次次找到我,怪不得不顾阻拦也要把我带回来,怪不得旁人说什么还是由着我护着我,”
“怪不得总是、勾着我吊着我,”谢妄每说一句,便逼近他一步,垂眸眼睫投下一片阴影,使他整个人看起来越发阴冷,“原来是因为他啊。”
“我还一直觉得是因为……喜欢我,爱我,你说可不可笑。”
“简直可笑至极!”
“我、我爱你的!”
他自己紧接着的冷笑自嘲和兰徵慌乱拔高的声音一齐响起。
宽敞的房间瞬间静了一静。
“别骗我了兰徵!真当我还只有八岁吗?”少年都忘了尊称,强压下自己突然剧烈鼓动的心跳,不断告诫自己,不能被随随便便就这么哄了过去。
再抬眼,已经找回自己的节奏,“你别不承认,就是一直在利用我是不是,介意我、防着我,因为你心里还有别人是不是!”
“没有!”刚刚着急忙慌都不知道脱口而出什么便先红了脸的兰徵,又见着事情发展朝不可控的方向而去,还来不及回顾,便只能继续提高声音,“我没有,从来没有对你假过……”
谢妄本来还想嚷,但该死的心跳死活慢不下来,他怕再激动就要被对方听到了,谈判桌上先露出马脚可不是什么好事,所以他歇了一瞬。
兰徵趁着这一瞬赶忙道,“你、你也看到了,他根本不会动,是一只魄,丢了主魂的生魄,不算人……”
这避重就轻的话说得谢妄心头火起,他直言要害,“不算人?那他的主魂呢,他的主魂跟你什么关系才会把自己魄都留给你?!”
“没、没关系,我都不认识他……”兰徵音弱下来。
“好、可以,没关系是吧。”谢妄点着头呵呵冷笑,走去那坐着不动的木头人面前,手握腰间剑柄,兰徵眼见着不对劲,扑过去把他手按住,颤声,“你、你要做什么?”
“不是说没关系吗?不是说不认识吗?你紧张什么?”谢妄一手按住他肩,另一手剑决然出鞘,“若我今天就是要灭了这魄呢?你是由着我还是杀了我?”
话说得一点不留情,兰徵听到最后三个字一下眼眶发酸,语气很软,“都不要……”
“你今天必须选一个。”谢妄眼神很冷,话也碎成冰碴子,“都不是个人就让你护成这样,若是成人了,哪还有我的位置?”
兰徵卡在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影中间,十分无可奈何,他不明白谢妄为什么一定要把自己和这只魄放一起比较,这完全,是不一样的。
就算他年少曾经幻想过找到魄的主魂,幻想和那人接触,但事情过去这么久,那份春心萌动也被搁置许久,如今全身心来照顾小谢都还不够。
就像现在,他好像说什么都不够。
谢妄见他无话可说,很是无措的样子,又是一阵火起,他,谢妄,能说能跳、会跑会闹的活生生的人,和一块木头放在一起!兰徵都选不出来吗?
他语气森然,“选不出来是吧,我帮你。”
他不由分说提剑就要往那魄上砍,哪知兰徵尖叫着“不行!”,便一步迈到那魄面前,闭紧了眼,一副任他如何就是别想过去的模样,让谢妄气不打一处来,剑也当然是没落下去。
在开口生气前,他刚想先收了悬在空中比较危险的利刃,哪知余光一瞥,那原本一直未动的身影忽地不见,心中大惊不妙,反应迅速身手敏捷避退一边,才堪堪躲开突然袭来的一击澎湃灵力。
兰徵也察觉不对,反应过来,急忙道,“他不是要伤我!”
闪身到他面前的人影一下停了欲再次抬起的手臂,静止不动了,兰徵怕他会再出其不意,赶紧收回玄珠里去,快步走到谢妄身边,想要查看他的伤势,“伤到哪……”
他忽然停了话音,因为扶起的人胸口一道刺目血痕一下映入眼底,是被剑刃不小心划伤的。
“我、我去给你拿药……”兰徵很是心疼,温和的灵力敷到伤口上止住血,谢妄一言不发,只是死死盯着他攥着珠子的手,一字一顿,“把珠子给我。”
兰徵反倒把那只手背到身后去,没再让他看见,他好声好气道,“这只魄曾救过我……所以不要灭了他……”
“又成你救命恩人了,话术真多。”谢妄冷冷道,“我反正只看见他要杀我。给我。”
“我说的都是真的……”